大梦归离8

张怀安倒在血泊中，林素想冲过去，却被赵远舟死死扣住手腕。

"别动。"他声音低沉如雷，"那些箭上有毒。"

村长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赵道长，哦不……该称您蛟龙大人？三百年不见，您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赵远舟瞳孔骤缩："你是守门人后代。"

"不错。"村长掀开衣襟，胸口赫然是一道与幽冥之门相同的烙印，"我们一族世代看守此门，就等引路人转世归来，完成最后的血祭！"

林素浑身发冷："你故意引我来村子？"

"你娘也是我们的人。"村长阴笑，"可惜她动了真情，竟想带你逃走，只好让她'意外'身亡了。"

这句话如利刃刺入心脏。林素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赵远舟察觉她的颤抖，拇指在她腕间安抚性地摩挲。

"想要她？"赵远舟突然冷笑，"先过我这关。"

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一片鳞片泛起青光。林素曾听老人说过——蛟有逆鳞，触之必怒。

村长脸色大变："快放箭！"

数十支黑箭呼啸而来。赵远舟仰天长啸，周身爆发刺目青光。箭矢在触及光芒的瞬间化为齑粉，而他的身形正在急剧变化——额生龙角，手化利爪，青色鳞片覆满全身！

"化蛟了……"黑袍人惊恐后退。

完全现出原形的赵远舟足有三丈高，一爪拍碎最近的两个敌人。鲜血喷溅在林素脸上，温热腥甜。她呆立原地，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庞然大物。

村长却狂笑起来："好！好！蛟龙血可比凡人强百倍！"他突然掏出一个青铜铃铛猛摇，"醒来吧，门卫大人！"

地面剧烈震动，山神庙方向传来轰然巨响。一道黑气冲天而起，隐约可见巨门轮廓。更可怕的是，门缝中正伸出一只覆满红毛的巨手！

赵远舟蛟尾一卷将林素护在怀中，口吐人言："抓紧鳞片！"

她死死抱住他颈间鳞片，耳边风声呼啸。眨眼间，赵远舟已带着她飞至半空。

"不能逃！"林素突然喊道，"那些村民还在他手里！"

赵远舟金瞳竖立："你疯了？那是饕餮化身，我也不是全盛时期的对手！"

"但我能封印它！"林素举起颈间玉石，"我梦到了方法！"

蛟身明显一僵。赵远舟沉默片刻，突然调转方向："抱紧，掉下去会死。"

山神庙已坍塌成废墟，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门。门缝已开三寸，红毛巨手正扒着门框往外挤。十几个村民被铁链锁在门柱上，哭喊声撕心裂肺。

村长站在祭坛中央，见蛟龙俯冲而下，立刻挥刀砍向最近的村民！

"住手！"林素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赵远舟喷出一道冰息，将村长冻成冰雕。但这一分神，红毛巨手突然伸长，一把抓住蛟尾！

"赵远舟！"

蛟龙发出痛苦嘶吼，鳞片被腐蚀得滋滋作响。林素从他怀中跌落，正好滚到门柱旁。她咬牙爬起，用碎石割开村民绳索："快跑！"

最后一个妇人却死死拉住她："姑娘小心身后！"

林素回头，吓得魂飞魄散——门缝又开了一寸，饕餮的头颅已探出大半！它形似虎首却生满獠牙，涎水落地竟腐蚀出深坑。

"引路人……"饕餮贪婪地盯着她，"你的血肉最美味……"

赵远舟挣脱束缚，蛟身却已伤痕累累。他猛地撞向青铜门，试图将饕餮撞回去，却被反震得鳞片崩飞。

林素看着鲜血淋漓的蛟龙，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

白衣女子站在同样的门前，对年幼的蛟龙轻笑："小蛟，若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不要！"小龙咬住她衣袖，"我跟你一起死！

"傻孩子……"女子抚过它额间，"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泪水模糊了视线。林素突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她冲向祭坛中央，高举玉石："以引路人之名，启封！"

玉石迸发耀眼光芒，竟与青铜门上的纹路完美契合。饕餮发出惊恐咆哮："不！你不能——"

门缝开始缓慢闭合，饕餮的手指被夹得吱嘎作响。但它死死抓住赵远舟的蛟尾不放，竟要将他一起拖入幽冥！

"放手！"林素声嘶力竭。

赵远舟却突然化回人形，借力跃至她身旁。他浑身是血，右手却稳稳握住她持玉的手："一起。"

两人合力将玉石按在门上。金光如洪流奔涌，饕餮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被彻底封回门内。

地震般的震动中，赵远舟将林素紧紧护在身下。碎石砸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唇边溢出血丝。

"你受伤了！"林素慌乱地擦他嘴角。

赵远舟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什么账？"

"你刚才想牺牲自己。"他语气危险，"谁准的？"

林素哑然。未等她解释，赵远舟突然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不容抗拒的霸道，像是惩罚又像是确认。

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赵远舟抵着她额头："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幸存的村民围拢过来，却不敢靠近。林素这才发现赵远舟的蛟角还未收起，在月光下泛着冷冽青光。

"他们怕你。"她小声道。

赵远舟冷笑："怕就对了。"

谁知那获救的妇人突然跪下："多谢蛟龙大人救命之恩！"

其他人面面相觑，陆续跟着跪下。赵远舟明显愣住了，这对习惯被畏惧的大妖而言太过陌生。

林素轻笑，凑到他耳边："当英雄的感觉如何？"

他报复性地捏她腰侧："不如当你的男人有意思。"

黎明时分，两人站在山巅远眺。村庄已成废墟，但幸存者开始重建。

"门只是暂时封印。"赵远舟沉声道，"青姑和村长背后还有人。"

林素点头："我听到饕餮说'主人'。"

"接下来去哪？"

她看向远方："去找更多答案。"顿了顿，狡黠一笑，"不过赵大侠，你现在可是百姓口中的救世英雄，要不要换个名号？"

赵远舟眯眼："你叫我什么？"

"赵大侠呀。"她故意拖长音调，却被他一把扛上肩头。

"再叫一遍试试？"

林素惊呼挣扎："放我下来！"

赵远舟拍了下她的臀："叫夫君就放。"

霞光中，两人的剪影渐渐远去。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一只血鸦正无声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