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那雪山深处，风声如泣。
池弥雾踩着松软的积雪，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她走在队伍最前方，藏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发间的银铃却依旧无声——仿佛连风雪都畏惧惊扰她。
秦放走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是昨夜司藤的藤蔓留下的。他本该警惕，可胸腔里翻涌的却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渴望——他想伸手触碰那道伤痕，想用指尖感受她的疼痛，甚至……想成为那个能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人。
“秦先生。”池弥雾忽然回头，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再往前走，就是白英尸骨所在的山洞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细钩，精准地勾住了秦放的心脏。他呼吸一滞，喉结滚动，竟忘了回答。
“秦放！”司藤冷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藤鞭破空而至，卷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拽，“你发什么愣？”
秦放踉跄一步，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朝池弥雾的方向走了好几步，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他猛地回神，可掌心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他刚才……竟然想从背后抱住她？
司藤眯起眼，目光在秦放和池弥雾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池弥雾的侧脸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
池弥雾无辜地眨了眨眼，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司藤小姐，您是不是太紧张了？”
司藤冷笑一声，藤鞭如毒蛇般缠上池弥雾的腰肢，将她猛地拉近。两人呼吸交错，司藤的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
池弥雾不躲不闪，甚至微微仰起脸，唇角勾起一抹蛊惑的弧度：“那您……要杀了我吗？”
司藤的指尖一颤。
——她竟然下不了手。
这个认知让司藤瞳孔骤缩，她猛地松开池弥雾，后退一步，像是被烫伤一般。
“司藤小姐？”池弥雾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您怎么了？”
司藤没有回答，转身大步朝前走去，背影僵硬得像是绷紧的弓弦。
——她竟然在害怕。
害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会失控。
山洞深处，寒气森森。
白英的尸骨被冰封在水晶般的冰柱中，面容栩栩如生，仿佛只是沉睡。司藤站在冰柱前，指尖轻触冰面，眼底情绪翻涌。
“终于找到了……”
池弥雾站在她身后，目光却落在洞窟角落里的一抹阴影上——那里站着一个悬门弟子，是王乾坤的师弟，名叫赵铭。从进入山洞起，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此刻，他正死死攥着手中的符纸，指节发白，眼底是近乎疯狂的痴迷。
池弥雾唇角微勾，故意朝他走近一步。
赵铭呼吸骤然急促，手中的符纸“嗤”地一声自燃，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着了魔。
“赵师兄？”池弥雾轻声唤他，“你的符纸烧着了。”
赵铭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拍灭火焰，可掌心已经被烫得通红。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痴痴地望着她：“池、池姑娘……我……”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他愿意为她去死。
池弥雾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擦过他滚烫的皮肤：“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赵铭浑身颤抖，几乎要跪下来。
“池弥雾！”司藤的声音陡然响起，藤鞭破空而来，狠狠抽在赵铭脚边，逼得他踉跄后退。
“滚出去。”司藤冷冷道。
赵铭如梦初醒，脸色惨白，可眼底的痴迷却丝毫未减。他踉跄着退出洞窟，可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池弥雾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司藤盯着池弥雾，眼底寒意更甚：“你故意的？”
池弥雾无辜地眨眼：“我只是关心同门。”
“呵。”司藤冷笑，“你身上那股味道……连妖都受不了，何况是人？”
池弥雾轻笑，忽然凑近司藤，在她耳边低语：“那您呢？您受得了吗？”
司藤的呼吸一滞。
——她闻到了。
那股若有若无的冷香，像是雪后的松林，又像是深渊里的花，让人沉沦，让人疯魔。
她猛地推开池弥雾，声音沙哑：“离我远点。”
池弥雾后退两步，却笑得更加明艳：“司藤小姐，您的心跳……好像变快了？”
司藤攥紧藤鞭，指节泛白。
——她竟然在动摇。
当夜，风雪肆虐。
悬门弟子们在山洞外围扎营，秦放坐在火堆旁，目光却一直落在池弥雾的帐篷上。
他应该警惕她的。
可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
帐篷内，池弥雾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镜中倒映出她身后悄然出现的身影——是赵铭。
他双眼赤红，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刀刃上涂了悬门秘制的迷药。
“池姑娘……”他声音沙哑，像是压抑着某种疯狂的情绪，“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比他们都好……”
池弥雾没有回头，只是轻笑：“赵师兄，你这是要绑架我吗？”
赵铭呼吸粗重，猛地扑上来，匕首抵在她颈侧：“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不能没有你……”
池弥雾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睡吧。”
赵铭的眼神瞬间涣散，匕首“当啷”一声落地，整个人软倒在她脚边。
池弥雾垂眸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怜悯的笑：“真可怜……明明是真心的，却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帐篷外，秦放猛地站起身——他听见了动静。
可当他掀开帐帘时，却只看到池弥雾独自坐在烛光下，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抬眸冲他微微一笑：“秦先生，有事吗？”
秦放怔住。
——帐篷里，根本没有赵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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