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温念蜷在羊毛毯里,看沈确煮热红酒。
肉桂和橙皮的香气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她伸手戳他后背结痂的伤口:“疼不疼?”
“创面恢复进度87%。”他头也不回,却精准抓住她作乱的手指,“但你的指甲该剪了。”
窗外暴雪封山,玻璃上凝着冰花。温念数他毛衣袖口脱线的针脚,突然说:“我们养只猫吧。”
沈确的手顿住,红酒溅在炉沿上滋啦作响:“猫毛会干扰纳米机械的磁场。”
“那就养无毛猫。”她光脚踩上他膝盖,“反正你实验室里连无菌仓都有。”
冰层厚达两米,沈确用手术刀凿出完美的圆孔。
温念裹着他的羽绒服,看鱼线在蓝冰下微微发亮。突然浮标下沉,她猛地拽竿——一条银鲑破水而出,鱼尾甩出的冰晶在阳光下像碎钻。
“今晚喝鱼汤。”她得意地晃战利品,却见沈确正用试管收集冰层样本。
“湖底有稀有放线菌。”他举起试管对着光,“能合成新型止痛剂。”
温念忽然把冻红的手贴在他颈间:“这种疼…能止吗?”
沈确的睫毛结着霜,低头含住她指尖:“正在研发。”
特罗姆瑟的周末市集,温念蹲在古董书摊前翻一本《北欧鸟类图谱》。
“黑天鹅的迁徙路线错了。”她指着一页泛黄的地图,“它们其实…”
书突然被抽走,沈确付完钱,把书塞进她怀里:“第37页有你的批注。”
她翻开,看见自己十六岁稚嫩的笔迹:【和沈确吵架了,他说天鹅终生一夫一妻制是假的】。空白处是后来添上的钢笔字:【已验证,属实。2018.12.24】。
书页里夹着张褪色照片:少年沈确站在雪地里,肩上落着只蓝闪蝶。
木屋桑拿房蒸汽弥漫,温念数着沈确后背的伤疤。
“7道手术痕,13处穿刺伤。”她指尖停在肩胛骨凹陷处,“这是…”
“取骨细胞样本。”他往石炉上泼水,蒸汽瞬间模糊了视线,“那年你高烧41℃。”
温念突然把冰桶浇在自己头上,水珠顺着锁骨流到心口的纳米接收器。沈确皱眉拽过毛巾,她却凑近他耳边:“听说芬兰人谈生意都这样?”
“那是谈判技巧。”他擦她湿漉漉的发尾,“你现在要谈什么?”
“养猫条约追加条款。”她咬他喉结,“每天撸猫时间不少于…”
桑拿门突然被撞开,一只玳瑁猫蹿进来,径直跳上沈确的膝盖。
念在料理台揉面团,沈确调整天文望远镜的焦距。
“北斗七星勺柄角度偏移0.3度。”他忽然说。
“面包发酵还需要42分钟。”她头也不抬。
窗外极光如绿纱拂过,沈确走到她身后,手指沾着面粉在她额头画星座:“大熊座α星,古代水手靠它导航。”
温念转身在他鼻尖点上面粉:“那你知道厨师靠什么导航吗?”
烤箱“叮”的一声,蓝莓派的香气漫溢开来。沈确低头舔掉她指尖的果酱:“血糖指数。”
玳瑁猫蹲在实验报告堆上,尾巴扫翻了试管架。
“它叫Mörkö。”温念揉猫肚子,“芬兰语里是…”
“噩梦。”沈确抢救数据板,“名副其实。”
猫突然跳到他肩上,肉垫按在他基因纹路上。那些荧光蓝的线条居然微微变淡了。温念抓起猫爪细看:“它爪垫有特殊腺体!”
沈确拎起猫后颈扫描:“分泌的酶能分解纳米机械代谢物。”
Mörkö骄傲地喵了一声,尾巴卷住温念手腕,像在说“现在谁才是救世主”。
晨雾中的针叶林,温念踩着驯鹿苔深一脚浅一脚。
沈确的智能手环突然报警:“心率128,血氧…”
“闭嘴。”她扯下手环扔进树洞,“今天是野人模式。”
树洞里有团毛茸茸的东西,掏出来发现是褪色的许愿绳。沈确展开泛黄的纸条,上面用幼稚的字迹写着:【希望沈确的疼痛转移到我身上】。落款日期是温念十六岁生日。
松脂香气里,他忽然单膝跪地,把许愿绳系在她脚踝上:“现在生效了。”
温念拽他起来:“晚了十四年。”
老渔船满载鳕鱼归港,温念帮渔妇们分拣鱼获。
沈确被当地医生拉去出诊,回来时白大褂沾着鱼鳞。温念大笑:“原来沈教授也会…”
话音未落,孩子们冲过来往他口袋里塞琥珀糖。有个红发女孩拽他衣角:“医生叔叔,我的海鸥腿好了吗?”
温念挑眉:“叔叔?”
沈确蹲下给女孩换药:“创面愈合度91%,但…”突然把女孩举到温念面前,“…她说你像《冰雪奇缘》的Elsa。”
晚霞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码头广播放着走调的民谣。
Mörkö窝在壁炉前打呼噜,温念翻着那本旧鸟谱。
“蓝闪蝶的寿命只有两周。”她忽然说,“为什么我们的活了这么久?”
沈确正在调试她的纳米接收器:“因为翅膀上镀了…”
“说实话。”她踢他小腿。
炉火映红他的侧脸:“那年你昏迷,我用基因编辑延长了它们的寿命。”他转动戒指上的蓝钻,“想着…万一你醒来看不见蝴蝶…”
温念把书盖在脸上,许久才闷声说:“明天去市政厅登记吧。”
“实验体需要婚姻证明?”
“猫需要监护人签字。”
凌晨三点,天光已经微亮。温念在门廊发现一盆蓝风铃,花盆下压着纸条:【欢迎加入社区园艺协会】。
沈确在给Mörkö梳毛:“安德森太太送的,她以为我们是来定居的新婚夫妇。”
“不算误会。”温念把花盆放在窗台,“至少后半句是对的。”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沈确后背的基因纹路完全消失了。Mörkö跳上窗台,尾巴扫落一片雪花,融化在两人交握的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