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第三次在借阅系统里看到《病态人格心理学》的借阅记录时，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借阅人：沈确，学号20190216，借阅次数：7。
"沈学长又借这本？"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图书管理员。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老师从登记册里抬起头："奇怪吧？每次都是他。上周刚还回来，今天又借走了。"他压低声音，"学生会主席看着那么光风霁月的人..."
窗外突然炸开一道春雷，惨白的闪电照亮了温念骤然收缩的瞳孔。她想起上周心理社的案例分析会，沈确作为校方代表坐在最后一排。当大三的学长讲到"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伪装性"时，那个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的男生突然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冷光，像夜间捕食的猫科动物。
雨点开始砸在图书馆的玻璃穹顶上，如同无数细小的叩门声。温念把书塞进帆布包时，发现扉页夹着一张米色便签。钢笔字凌厉得几乎要划破纸面：
「你知道被做成标本的蝴蝶最幸福吗？
——S」
墨迹很新，还带着苦杏仁味的墨水气息。温念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花体"S"，突然听到雨幕中传来凄厉的猫叫。
"喵——！"
声音像是从老校舍方向传来的。温念看了看窗外瓢泼的大雨，还是抓起伞冲进了雨里。帆布鞋很快被积水浸透，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老校舍103室的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在雨夜里像一盏暧昧的烛火。
推开门的那一刻，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里，沈确的白衬衫被雨水浸透，半透明地贴在腰线上。他正用一把银色解剖刀剥制一只虎斑猫的标本，听到声响时缓缓转身，刀尖还挑着一丝半透明的肌理。
"啊，被发现了。"他歪头的角度精确得像个玩偶，水滴从睫毛坠落的样子像在哭泣，"别怕，它抓伤过你。"
温念的胃部猛地抽搐起来。上周她在喂校园流浪猫时，确实被一只虎斑猫抓伤了手背。当时灌木丛后似乎有快门声——现在那只猫正躺在沈确面前的解剖台上，琥珀色的眼睛被替换成了玻璃珠。
后退时她的腰撞上了标本柜，整排玻璃罐应声而倒。某个罐子碎裂后，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粉色发绳滚到她脚边——那是她上周三在操场丢失的。
"本来想等你长发及腰的。"沈确叹息着逼近，手术刀在他指间翻转出银亮的光弧，"可是念念，你为什么要查我的借阅记录呢？"
他的手指沾着猫血抚上她脖颈，温念却突然抓住他手腕。掌下的脉搏在薄瓷般的皮肤下疯狂跳动，她轻声说："沈确，你在发抖。"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沈确瞬间切换成众人熟悉的完美笑容。但温念看清了他藏在身后的动作——她的学生证正被塞进他胸前的口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明天见，我的共犯。"暴雨拍打窗户的节奏里，他的耳语像毒蛇的信子钻进耳膜。
温念跑出老校舍时，雨水混合着冷汗流进衣领。她没看见二楼窗口的沈确正用沾血的手指在玻璃上画爱心，脚下踩着的正是她昨天在食堂用过的餐巾纸。
回到宿舍后，温念反锁了浴室门。热水冲刷过身体时，她突然发现左手腕内侧有个极小的针孔——上周体检抽血是在右臂。记忆闪回前天在图书馆小憩时，似乎闻到过淡淡的苦杏仁味...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里是她刚才在103室的背影，配文是：「你逃跑的样子真可爱。PS：福尔马林会破坏DNA，我用的是自制防腐剂」
温念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最终却点了保存。书桌上《异常心理学》的笔记摊开着，最新一页写着："病态依恋往往始于受害者的一次主动关注..."
窗外，暴雨中的玉兰树摇晃着投下鬼魅般的影子。温念不知道，此刻沈确正站在她宿舍楼下的雨里，白衬衫口袋里装着她刚扔进垃圾桶的创可贴——上面还沾着一点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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