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妍珍被拘留的第七天,首尔下了一场暴雨。
林星辰站在拘留所会面室的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蓬头垢面的女人。朴妍珍的指甲被自己啃得参差不齐,曾经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成浑浊的沟壑。
“她说要见你。”
身后传来周汝正的声音,他递过一份精神鉴定报告,结论栏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被红笔圈起。
林星辰没接,只是将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上。
“你知道她为什么找我吗?”
“她说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周汝正顿了顿,“关于你母亲。”
玻璃另一侧,朴妍珍突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镜面,仿佛能穿透这层阻碍。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反复重复着某个口型。
林星辰眯起眼。
江南区某条废弃的防火巷里,积水倒映着霓虹灯的残影。
林星辰踩着高跟鞋跨过腐烂的垃圾袋,十年前这里曾是补习班学生抄近道的必经之路。她的手指抚过砖墙上某处焦黑痕迹,那是被火烧灼后留下的伤疤。
“你果然来了。”
全在俊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拎着半瓶烧酒。他的金丝眼镜缺了一片镜片,西装皱得像团抹布,胸口却还别着那枚荆棘纹样的领针。
林星辰转身看他:“朴妍珍说的防火巷,是你告诉她的?”
全在俊嗤笑一声,将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裂的声响惊飞了电线上的乌鸦,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砖缝蜿蜒而下,像条濒死的蛇。
“十年前那个雨夜,我亲眼看着你从这里爬出去。”他逼近一步,身上浓重的酒气混着血腥味,“背上插着美术刀,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画布。”
林星辰不退反进,高跟鞋尖抵住他的皮鞋:“所以呢?”
全在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幅画上根本没有什么‘杀人犯’的字!是你自己用血画上去的!”
巷口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
青雅医院地下三层的档案室里,河道英正在翻找1998年的医疗记录。
泛黄的纸张簌簌掉落,他的手指突然顿在某页——林星辰母亲的名字赫然在列,死亡原因写着“术后感染”,主治医师签名处却是周汝正父亲的名字。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显示保镖发来的监控截图:林星辰与全在俊在防火巷对峙的画面。
河道英扯松领带,拨通秘书电话:“把今天下午的收购会议推迟。”
“可是理事长,那是收购周氏医院的关键……”
“推迟。”
他抓起车钥匙冲进电梯,镜面轿厢壁上倒映出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当数字跳到B3时,电梯突然停住,灯光骤灭。
黑暗中,文东恩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现在赶过去,你会看到最不想见的真相。”
防火巷的积水漫过脚踝时,林星辰甩开全在俊的钳制。
她的袖扣在挣扎中崩落,露出小臂内侧陈年的烫伤。全在俊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伤痕的排列方式,和朴妍珍锁骨处的如出一辙。
“是你自己烫的?”
林星辰扣好袖口,笑得云淡风轻:“重要吗?”
全在俊突然拽开衬衫,心口处的荆棘纹身下藏着更狰狞的伤疤:“当年火灾里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周汝正抢了你的功劳!”
巷口传来脚步声,周汝正撑着黑伞出现,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水。他的目光扫过全在俊敞开的胸膛,最后落在林星辰凌乱的衣领上。
“警察五分钟后到。”
全在俊突然大笑,从内袋掏出一支录音笔:“听听这个如何?十年前周院长亲口承认篡改医疗记录的……”
枪声突兀地响起。
朴妍珍蜷缩在拘留室的角落,用指甲在墙面刻下第17道划痕。
当脚步声停在铁门外时,她头也不抬地冷笑:“来看我笑话?”
文东恩将平板电脑推进送餐口,屏幕上正在直播新闻发布会——周汝正宣布接管周氏医院,身后大屏幕滚动着器官移植的合法流程。
“你输了。”
朴妍珍扑到铁门前,疯狂拍打玻璃:“他答应过要保护我!他明明……”
文东恩蹲下身,眼神冷得像手术刀:“周医生保护的不是你,是所有知道他父亲秘密的人。”
平板突然切换画面,防火巷的监控录像里,全在俊胸口中枪倒下,周汝正手中的枪还冒着硝烟。
朴妍珍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文东恩起身整理裙摆:“现在,轮到你了。”
凌晨的急诊室里,林星辰看着护士给全在俊缝合伤口。
子弹擦过肋骨,差三毫米就会击中心脏。周汝正摘掉染血的手套,在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搓洗手指:“你早就知道他会带录音笔。”
林星辰把玩着那枚染血的袖扣:“你不也带了枪?”
周汝正关掉水龙头,潮湿的手指突然捏住她下巴:“下次再把自己当诱饵,我会亲自把你绑进手术室。”
他的拇指按在她唇上,力道近乎凌虐,眼底却翻涌着更危险的暗流。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河道英的西装外套还在滴水。他看了眼急救室的红灯,将林星辰拽进消防通道。
“你母亲当年的手术,是周院长主刀的。”
林星辰的后背撞在冰冷的金属门上:“所以?”
河道英的领带缠住她手腕,嗓音沙哑得可怕:“所以你现在接近周汝正,是想让他父债子偿?”
顶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他的吻落在她耳后的疤痕上。
“那就做得彻底点。”
三天后,周汝正站在院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示威的人群。
他们举着“器官买卖去死”的标语,鸡蛋砸在防弹玻璃上,炸开黏稠的蛋黄。
林星辰推门而入,将咖啡放在他办公桌上。
“新官上任的滋味如何?”
周汝正转身,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录音笔——正是全在俊那支。
“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林星辰搅拌着咖啡,勺柄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总不会是情书。”
周汝正突然笑了。他走到她身后,手指插进她发间,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是十八岁生日那天,你在美术室对我说的话。”
林星辰的勺子停在半空。
“你说……”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要让我父亲跪着忏悔。”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文东恩举着搜查令站在逆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