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城郊别院的牡丹依旧开得热烈，风一吹，花瓣便簌簌落在青石路上。萧恒推着轮椅走在前面，谢朝朝跟在身侧，指尖偶尔会不经意碰到他的衣袖，又像受惊的小鹿般收回，耳尖悄悄泛红。

“上次你说这院子里的牡丹是你亲手种的？”谢朝朝望着满院花色，打破了沉默。萧恒转头看她，桃花眼里盛着笑意：“从前腿还方便时种的，没想到每年都开得这么好。”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也幸好开得好，能让你喜欢。”

谢朝朝心跳漏了半拍，慌忙移开视线，蹲下身去拨弄脚边的白牡丹：“我……我就是觉得好看，没别的意思。”萧恒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低笑出声，轮椅碾过石子路的声音混着笑声，倒比院中的花香更让人安心。

两人走到池塘边的凉亭，寒凌早已按照吩咐，将古琴摆好。萧恒抬手拂过琴弦，指尖落下时，比上次多了几分柔和。这次弹的不是之前的曲子，旋律缠绵，像春日里的细雨，一点点漫过人心。谢朝朝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静静听着，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

一曲终了，余音绕着凉亭久久不散。谢朝朝还没回神，就见萧恒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簪头是一朵雕刻精致的牡丹，玉色通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次进宫，陛下赏了些玉器，我让工匠改了改，你看看喜不喜欢。”他递过来时，指尖微微有些发紧。

谢朝朝接过玉簪，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又触到他温热的指尖，脸颊瞬间红透。“你……你怎么突然送我这个？”她捏着玉簪，声音细若蚊蚋。萧恒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人心慌：“朝朝，从第一次在街头被你用鞭子拉住轮椅，我就没再忘过你。如今风波已过，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家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大小姐！不好了！老夫人突然心口疼，现在躺在床上说不出话！”谢朝朝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玉簪差点掉在地上。萧恒连忙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别慌，我让马车送你回去，再请太医一同过去。”

寒凌很快备好了马车，萧恒亲自送谢朝朝到谢家门前。下车时，谢朝朝握着玉簪，回头看他：“你……你也会来吗？”萧恒点头，眼神坚定：“太医到了我就进去，你先照顾老夫人，别乱了分寸。”

谢朝朝跑进谢家时，老夫人的房里已经乱作一团。她强压着心慌，守在床边，直到太医赶来诊脉，说老夫人是急火攻心，开了药方后，她才松了口气。刚要让人去告诉萧恒，就见他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老夫人怎么样了？”他问得急切，眼神里满是担忧。

谢朝朝看着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别院没听完的话，脸颊又红了。她轻轻摇头：“太医说没事，喝了药就会好。”两人站在房门口，看着丫鬟给老夫人喂药，一时没说话，却觉得彼此的心意，比院中的牡丹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