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辞官

这场喧嚣到宋府门口便完全结束了，毕竟没有那个市井百姓敢在官宦府邸门前放肆。

马车停稳，宋煜从其中下来对身旁人吩咐:“车上的东西照旧分给乞丐和流民。”说完便径直入府去了。

宋煜刚一进府门，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便迎上来见礼:“公子，主君传您过去问话。”说完他迟疑了一下，接着道，“主君发了很大的火，公子……还是小心为好。”

这小厮说完悄悄抬头观察宋煜的神情，发现他脸上没有一点意外和惊慌。

宋煜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随即便向他父亲宋居良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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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正屋门前，宋煜脚还没迈过门槛。一只盖碗便连茶带碗的掷了过来，在他脚边“嘭”的炸开。

名贵的瓷器发出悦耳的破碎之声，滚烫的茶水飞溅打湿了宋煜的衣角，湿衣贴在他的小腿上带来灼热的痛感。

宋煜眼睫微颤，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痛苦。仍然端端正正地行礼:“父亲。”

“你还有脸叫我父亲？跪下！”宋居良猛的转过身，双眼因愤怒而发红，十分可怖。

面对父亲的暴怒，宋煜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父亲的怒吼声在他耳边回荡，但他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终于，宋煜缓缓地屈膝跪下，动作优雅而利落，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他的双膝跪地，身体微微前倾，却依然保持着挺直的脊背，透露出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

尽管父亲的暴怒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但宋煜的平静却如同一股清流。他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屈服，而是一种内心的坚定和自信。

“我且问你，为什么辞官！”宋居良怒喝。

他说的是今日宫中宴席上发生的一件事。

陛下召集文人雅士入宫赏春，吟诗作赋。席间宋煜夺得了魁首，他向陛下讨要了一个恩典—辞官

众人哗然，宋煜出身世家，那可是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即便辞官，那也是富家公子，可以锦衣玉食地度过余生。然而，又有几个文人能够真正安心放荡，毫无抱负呢？当今陛下对他如此器重，再加上其出身名门，待往后少不了家族助力，日后官至相位也未尝不可。可如今他却辞官，这无异于自断前程，众人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以琢磨出他辞官的缘由。

陛下听闻此事，心中亦是充满了疑惑。他眉头微皱，凝视着眼前之人。

沉默片刻后，陛下终于开口问道：“爱卿，朕对你颇为器重，你为何突然要辞官呢？”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关切。

宋煜沉凝道：“而今臣之官位，实赖祖上余荫，非凭自身才学。臣若果有真才实学，纵无祖辈之功，亦可效命于国，尽忠于陛下。”陛下闻之，当即准奏，许其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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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狂妄！你可还知道自己姓氏名谁？”宋居良越说越恼，一把将桌上的茶具通通扫袖拂下，指着宋煜的鼻子骂道，“不想靠祖辈荫蔽？你可知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荣耀！祖荫是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你曾祖如此、祖父如此、我也如此！你胆敢在圣上面前大放厥词，你可知你这一句话得罪了多少世家，你又有几条命来担！”

宋煜缓缓抬起低垂的眼眸，眼神平静而又坚定地与宋居良对视，语气沉稳而又坚毅：“他人言及宋望舒，无非是氏族名门宋氏长子，或是王都俊逸宋郎。无人在意我才学几何，志向何许！”他言辞愈发激昂，语调逐渐升高，“我三岁启蒙，十五载勤奋苦读。出身、容貌本应是点缀之物，如锦上添花。然今时今日，却本末倒置，我心有不甘！断不能如此！”

“好好好！”宋居良面色阴沉，呼吸急促，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丝丝颤抖，“你如今辞官弃禄，若无祖辈基业，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生计！”

然而，宋煜并未回应，亦未辩驳，只是依旧自顾自地言道：“祖荫之规，诚然流传已久，然其是否正确？世家子弟中，又有几人具真才实学，能勤政爱民？多为坐享其成、好逸恶劳之辈，坐等继承祖辈官位。若朝廷皆为此等人物，国将不国，大厦将倾！吾以为，此制当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