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指尖刚触碰到悬浮的时间露珠,整个教室突然像被按下了倒放键。粉笔灰从空中重新聚集成完整的粉笔,同学转头时扬起的发丝违反惯性向后甩去,而黑板上的公式正一笔一划地消失。蒲公英伞柄在她掌心剧烈震动:"抓紧!这次坠落比预计提前了37秒!"
重力再次反转的瞬间,林小满感到自己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天花板变成深不见底的漩涡,而她的身体正被某种力量撕扯着坠向那里。蒲公英的星屑伞冠突然解体,化作无数光点将她包裹——
她坠入了雨里。 但这是倒流的雨。数以万计的雨滴悬浮在灰蓝色空间中,每一滴都违背重力向上攀升。林小满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校服不知何时变成了缀满星屑的纱裙,裙摆像降落伞般在倒置的风中鼓动。
"欢迎来到记忆回廊。"蒲公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它的伞柄现在变成一根青铜指南针,悬浮在林小满胸前,"每颗雨滴里都封存着你遗失的清醒时刻。"
最近的雨滴里,冻着她上周三下午的化学课。当时她强撑着不睡,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感如此真实,以至于现在右手还残留着淤青。右侧的雨滴里是上个月的运动会,她在跑道上突然昏厥前看到的最后画面——体育老师惊恐放大的瞳孔。
"别碰3点方向的雨珠。"蒲公英突然收紧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细丝,勒出一道血痕,"那里冻着你小学第一次当众昏睡的羞耻。"
林小满转头,看见一颗比其他雨滴更浑浊的黑色水珠。透过扭曲的表面,能辨认出小学教室的轮廓。七岁的她趴在课桌上,周围同学的笑声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却依然能听清那些刺耳的词汇:"装睡""懒猪""真会演"。
"记忆雨滴会腐蚀时间露珠的纯度。"蒲公英的指南针指针疯狂旋转,"你需要收集的是..."
一道闪电突然劈开雨幕。林小满看见闪电的轨迹上串着十几颗晶莹剔透的雨滴,每颗内部都闪烁着金色沙漏的图案。
"时间露珠!"她伸手去够最近的一颗,却听到蒲公英发出尖锐警报:"当心!" 黑色雨滴突然炸裂。初中同学的嘲笑声具象成黑色尖刺,朝她激射而来。林小满的裙摆被刺穿三个孔洞,其中一枚黑刺离她的眼球只有几厘米,尖端还挂着当年同桌偷偷贴在她背后的"瞌睡虫"纸条。
"记忆会自我保护。"蒲公英的伞柄突然分裂成无数铜丝,编织成防护网,"你必须直面它才能收集纯净的时间露珠。"
林小满的指尖开始结冰。她发现自己在雨幕中停留的每一秒,身体都在变得更透明。最近的纯净雨滴里,冻着昨天早晨她难得清醒的十分钟——当时阳光正好,她完整地听完了一整首喜欢的歌。
"要怎么做..." "要你自己进去。"蒲公英突然解体,青铜伞柄化作手术刀落入她掌心,"剖开雨滴,取出核心的时间晶体,但会疼得像..."
林小满已经动手了。 手术刀刺入雨滴的瞬间,小学教室的场景像被搅动的颜料般扭曲。所有嘲笑声汇聚成实体化的黑蛇,咬住她的手腕。剧痛让她看清雨滴内部结构——外层是痛苦的记忆外壳,内核才是发光的清醒时间晶体。
"坚持住!"蒲公英的声音开始失真,"还有五秒就会进入下一次沉睡周期!"林小满的指尖终于触到晶体。在握住的刹那,所有痛苦记忆如潮水退去。晶体在她掌心融化,变成一颗液态的星星渗入皮肤。手腕上的数字"135"突然模糊了一瞬,倒计时增加了30分钟。
雨幕开始崩塌。"记住!"蒲公英最后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云雀,"下次坠落时,空中城堡的齿轮已经..."
林小满在课桌上惊醒。她的嘴角有血,掌心却多了一枚金色沙漏印记。而窗外,不合季节的暴雨正违反物理法则地向天空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