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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影与隙

all婷:消失的序章

午夜。

雨下得绵密而耐心,没有雷声,只有无数冰冷的针脚,反复穿刺着城市沉睡的皮肤。这场雨从傍晚开始,至今已持续了七个小时四十二分钟——倘若有人计时的话。街道空荡,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开一团团昏黄而黏稠的涟漪,像搁浅的、正在缓慢融化的月亮。雨水顺着排水沟流淌,带走白日残留的温度,也带走最后一点人间的烟火气。

古旧宅邸沉默地矗立在街角阴影深处,比白昼更显臃肿而阴沉。它有三层,尖顶,外墙是暗红色的砖,爬满深绿色的藤蔓植物——此刻那些叶片正贪婪地啜饮着雨水,在黑暗中泛着油亮的光泽。雨水顺着兽首形状的排水管汩汩流下,在墙根处汇成小小的、不安的水洼,又顺着裂缝渗入地基深处。

宅邸内,一片漆黑。

只有偶尔划过天际的、被云层过滤得极其微弱的闪电,才能在瞬间勾勒出大厅内家具奇形怪状的轮廓——博古架上那些瓶瓶罐罐的暗影被拉长、扭曲,如同静默的鬼魅;深色木质楼梯的扶手蜿蜒向上,消失在二楼的黑暗里;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航海图,图上的航线在闪电的映照下仿佛活过来一般,蜿蜒如蛇。

然后,它出现了。

不,它一直在那里。只是黑暗赋予了它更具体的存在感。

那座青铜日晷。

它立在靠东墙的樱桃木矮几上,正对着楼梯方向。高约五十厘米,晷盘倾斜,晷针笔直指向天花板——或者说,指向此刻并不存在的太阳。没有光,本应看不见。但此刻,它似乎在自行散发一种极为幽暗的、非视觉所能捕捉的“存在感”。一种冰冷的、滑腻的“注视”,从大厅中央弥漫开来,渗透进每一个角落。空气仿佛变得沉重,带着铜锈和旧时光沉淀下来的、近乎腐朽的尘埃气味,还有一种更隐秘的气息——像合上的书页太久未被翻阅,内里的字句正在缓慢霉变。

雨声被厚重的墙壁过滤,传入室内时只剩下模糊的、持续不断的白噪音,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

“嗒。”

一声轻响,来自二楼。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细小物件滚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一枚纽扣?一颗珠子?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里清晰得刺耳。

紧接着,是极轻、极缓的“吱呀——”声。一扇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那声音像老人的关节在伸展,带着不情愿的滞涩。

一道瘦小的身影,几乎融在走廊的黑暗里,慢慢挪了出来。没有开灯,身影却似乎对黑暗中的布局了如指掌,避开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障碍——她知道第三块地板会轻微下陷并发出呻吟,知道楼梯转角处放着一个空花瓶,知道大厅地毯边缘有些卷翘容易绊脚。她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或者说,一抹心事重重的幽魂,飘下了楼梯。

是个女孩。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轮廓和轻盈的动作判断年龄不大——也许十四岁,也许十六岁,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那模糊的边界。她穿着单薄的白色棉质睡裙,裙摆及膝,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却没有丝毫瑟缩。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起伏。

她的目标明确得可怕——径直走向大厅中央的日晷。

她的步伐有一种奇异的节奏:缓慢,但毫不犹豫;轻盈,却又带着某种沉重的决绝。仿佛她不是走向一件器物,而是走向一个约定,一个审判,或者一场早已注定的献祭。

她在日晷前停下,距离约莫一步之遥,静静站了片刻。黑暗中,只能听到她细微的、几乎屏住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无尽无休的雨声。她的肩膀微微起伏,睡裙的布料在看不见的微弱气流中轻轻颤动。

然后,她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她抬起左手,不是伸向日晷,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棉布,能感觉到底下心脏的搏动:一下,两下,三下……跳得很快,但不慌乱,反而像是正在积蓄力量。

五秒。十秒。

她放下手。

她伸出右手。

指尖苍白,在绝对的黑暗里,反而显出一点模糊的、玉石般的微光。那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指关节处有些微红——像是用力握过什么东西很久很久。此刻,手指颤抖着,不是出于恐惧,更像是一种极度的渴望,或者……一种被无形之力牵引的宿命感。

指尖悬在日晷表面上方一厘米处,停住了。

她在等什么?在犹豫什么?还是在感受什么?

时间仿佛被拉长。雨声变得遥远。黑暗稠得化不开。

终于,指尖落下,触碰到了日晷冰凉的表面。

接触的刹那,女孩的呼吸骤停。

“嗡——”

没有声音,却有一阵无形的、低频率的震颤以接触点为中心扩散开来。空气像水波般漾开肉眼无法看见的涟漪。博古架上的瓷器,极其轻微地彼此碰撞,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碎的哀鸣,像是沉睡的器物被惊醒,正在窃窃私语。墙上的航海图无风自动,边缘轻轻卷起又落下。

女孩浑身一颤,仿佛被微弱电流击中。她没有缩回手,反而将整个掌心贴了上去,紧紧贴合在那繁复凹凸的纹路上——那些纹路不是简单的刻度,而是某种更复杂的、纠缠盘绕的线条,像古老的地图,又像封印的咒文。

触感不对。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像……活物缓慢搏动的肌肤,带着令人汗毛倒竖的滑腻温度。日晷边缘那道浅浅的凹槽,在她掌心下,似乎有粘稠的液体开始无声流转——暗红,温热,像稀释过的血,又像某种生物的体液。

更诡异的是,她的掌心开始发热。不是外界传来的热,而是从她皮肤深处渗出的热,正透过手掌,与日晷的滑腻冰冷交换着温度。她能感觉到手掌下的纹路在微微蠕动,像是在辨认她的掌纹,又像是在读取她的……身份?记忆?意图?

女孩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胸口的起伏变得明显。她闭上眼睛,睫毛在黑暗中投下颤动的阴影。嘴唇无声地翕动,像在念诵什么,又像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或欢愉。仔细看,会发现她嘴唇的形状在重复三个音节——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她周身的黑暗开始流动,缠绕,仿佛有了实质。那些阴影从墙角、从家具底部、从天花板角落蔓延过来,像藤蔓,像触手,缓慢而坚定地缠绕上她的脚踝,小腿,腰际……要将她拖拽进更深的黑暗里。

日晷表面的铜绿,在绝对的黑暗里,竟泛起一丝极其幽暗的、如同深潭底处淤泥反光般的绿芒。那光芒不是向外放射,而是向内吸收——仿佛日晷本身变成了一个黑洞,正在吞噬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

那幽绿的光芒映亮了女孩低垂的侧脸一隅:睫毛很长,在不住颤抖;鼻梁挺直,鼻尖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颊上毫无血色,白得像瓷器,却有一行泪,悄无声息地从左眼滑落,顺着脸颊的曲线,在下巴处悬垂片刻,然后——

滴答。

泪珠落在日晷表面,正落在晷针的基座旁。

泪水没有停留,没有溅开。它就像滴在干燥的海绵上,瞬间被那滑腻的表面“吸收”了。不是蒸发,是真正的吸收——仿佛日晷拥有干渴的喉咙,正在啜饮这咸涩的液体。

也就在这一瞬间,女孩的身体猛地绷直!眼睛倏地睁开!

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眼底没有恐惧,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破碎的茫然,以及一丝……终于等到答案的解脱?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抵达终点,却发现终点空无一物;又像是解开一道困扰多年的谜题,却发现谜底是自己早已知道却不愿面对的事实。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气音,似乎想说什么。那口型像是两个字,第一个字嘴唇抿起,第二个字嘴角微微下拉——但依然没有声音。

也许,她根本不需要发出声音。

因为日晷已经“听见”了。

“咔。”

一声极其清晰、来自日晷内部的机括咬合声。

不是女孩触发的。是日晷自身,仿佛因为这一滴泪,或者这彻底的接触,或者那无声的言语,完成了某个等待已久的环节——就像一个精密仪器终于等到正确的钥匙插入锁孔,开始执行预设了漫长岁月的程序。

女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的右手依然贴在日晷上,但左手猛地抬起,不是要推开什么,而是五指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向谁告别——

但下一秒,以她的手掌为中心,日晷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

那不是普通的黑暗。那黑暗比周围的夜更浓稠,更绝对,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被蚀穿了一个洞。它从日晷内部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女孩的身影,淹没了矮几,淹没了周围三米内的所有空间。没有光,没有声音,连雨声都在触及那黑暗的边界时被彻底抹去——那黑暗像一层绝对隔音的膜,将内外世界完全隔绝。

女孩的身影,在那绝对黑暗涌现的瞬间,就像滴入沸水的一粒冰,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不是消失,是“被吞没”——被某种超越理解的力量吸入其中。

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在流动。不是液体,不是气体,更像是……时间的乱流?空间的碎片?隐约能看到一些闪烁的、破碎的画面在黑暗深处一掠而过:一扇打开的门,一片颠倒的森林,一张哭泣的脸,一座燃烧的钟楼……但这些影像出现得极快,模糊不清,转瞬即逝,更像幻觉。

黑暗持续了大约三次心跳的时间——三次漫长如永恒的心跳。

然后,倏地收敛。

像退潮般迅速,黑暗缩回日晷内部,仿佛从未出现。大厅恢复了原状:只有黑暗,寂静,雨声重新透过墙壁传来。

青铜日晷静静立在矮几上,表面铜绿幽暗,纹路死寂,边缘的凹槽干涸如常。晷针笔直向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是,如果此刻有人能看见,会发现两处微小的异常:

第一,日晷中央那根静止的晷针,极其轻微地、违背常理地……逆时针偏移了肉眼无法察觉的一丝刻度。那偏移微小到需要用精密仪器测量,但它确实发生了——时间被拨动了一点点,向着与正常流向相反的方向。

第二,日晷表面,女孩掌心贴合过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极淡极淡的手印轮廓。不是灰尘构成的,而是铜绿的颜色发生了细微变化——那一小片区域的绿色比其他地方更深一点,带着一点点潮湿的光泽,像是刚刚被体温焐热过的手掌留下的印记。这印记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消退,也许到天明就会完全消失。

而二楼走廊的地板上,靠近楼梯口的位置,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廉价的塑料发卡。

发卡是浅蓝色的,上面有一只褪了色的黄色小熊图案。小熊的一只眼睛掉了,只剩下一个空洞。发卡边缘有些磨损,塑料的棱角被磨得圆润——显然被使用过很长时间。

它是女孩来时,唯一遗落的东西。

雨,还在下。耐心地,清洗着街道,冲刷着屋顶,敲打着窗户。

雨水顺着宅邸的排水管继续流淌,汇入墙根的水洼,水洼中倒映着路灯模糊的光晕,偶尔被落下的雨滴打碎,又慢慢恢复平静。

漫漫长夜,似乎刚刚开始。

而宅邸深处,那枚被遗落的发卡,在走廊的阴影里,静静躺着。小熊剩下的那只独眼,空洞地凝视着天花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等待主人回来捡起它,也许是等待下一个发现它的人,也许是等待……这个故事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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