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哪有自在金贵?”逍遥子撇撇嘴,“不如找个江湖同道,骑马喝酒、行侠仗义,日子过得痛快。你看这宅门里的勾心斗角,才看了这一会儿,我都觉得憋得慌。”
珍珍捂着嘴笑:“师傅,我还小呢,连喜欢的人都没遇到,想这些太早啦。”说着,她的目光又落回赌局上,眉头微微一挑,“要输了要输了!盛长枫那两下子,一看就是被人哄着上桌的,哪懂什么投壶?顾廷烨明明说他善这个,是真被骗了,还是故意装傻啊?”
话音刚落,对面的顾廷烨像是有感应似的,忽然抬眼扫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人群中的珍珍身上。他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投壶用的剑都差点没端稳,那副震惊的模样,活像见了鬼似的——毕竟谁能想到,在扬州盛府的定亲宴上,会撞见汴京那位身份尊贵又不按常理出牌的明慧公主?
珍珍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着他使眼色:伸出手指了指他握着骰子盅的手,又使劲摇了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放肆!别再比了,赶紧收手!”
可顾廷烨盯着她的手势看了半天,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又挠了挠头,嘴角还勾起一抹看热闹似的笑,那眼神分明在问:“小丫头,你比划啥呢?是嫌我摇骰子的姿势不好看?”
珍珍差点没气笑了——这位顾家二公子,果然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这么直白的暗示都看不懂,真是白费她一番苦心!
顾廷烨盯着珍珍那气鼓鼓的小模样,忽然一拍脑门,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猛地将骰子盅往桌上一推:“算了算了,这破赌局没意思,不比了!”
话音刚落,人群里忽然飘出句脆生生的吐槽,不大不小,刚好让前厅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不是没意思嘛!袁家这分明是把白家公子当枪使,拿盛大姑娘的聘宴当赌注耍呢!”珍珍扒着旁边宾客的衣袖,探头探脑地补充,“聘礼是姑娘一辈子的体面,是要风风光光抬进袁家的,哪能这么糟践?白家公子这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也太傻啦!”
“嘶——”顾廷烨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看向珍珍,又猛地转头瞅向袁家大哥夫妇,那点茫然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恼火。他指着两人,又气又笑:“好啊!你们合起伙来诓我?方才只说凑个热闹赌两把,怎么没告诉我,这赌的是盛姑娘的聘礼?!”
盛紘本就憋了满肚子火气,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立刻上前一步,对着袁家夫妇沉下脸:“袁兄,此事你们做得太不地道了!聘雁关乎我儿华兰的名节与终身幸福,怎能拿来当儿戏?你们这是明着欺辱我盛家!”
袁家大哥夫妇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忙不迭摆手,语气慌乱:“误会!都是天大的误会!”袁家大嫂更是挤出僵硬的笑容,搓着双手解释:“就是一时兴起,想着给定亲宴添点乐子,绝没有不尊重盛姑娘的意思,更没想过诓骗白公子……”
“乐子?”顾廷烨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拿人家姑娘的终身体面当乐子?你们袁家伯爵府的规矩,就是这么‘体面’的?”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袁家脸上。前厅的宾客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看向袁家的眼神满是鄙夷——谁家定亲宴这么胡闹,分明是没把盛家放在眼里,更是没把嫡女的婚事当回事!
珍珍躲在人群里,偷偷给顾廷烨比了个“算你终于开窍”的鬼脸,转头对逍遥子小声笑道:“师傅你看,虽看着不着调,倒也不算太糊涂,一点就透~”
逍遥子捻着胡须,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闹成一团的前厅:“这小子是被猪油蒙了心,被人撺掇着当了枪。不过经你这么一闹,袁家想再拿捏盛家,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前厅的喧闹还没散尽,盛墨兰踩着裙摆,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挤进人群——方才那声清脆的吐槽,既戳破了袁家的算计,又隐隐帮了盛长枫一把,她满心感激又好奇,非要找到这大胆又通透的小姑娘不可。
好不容易在廊下瞥见个水绿色的身影,她连忙快步追上去,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切:“妹妹!等一等!” 见那小姑娘转头,眉眼清丽灵动,盛墨兰更是确定了几分,柔声问道,“方才那番话,可是你说的?谢谢你帮了我哥哥,不然他今日可要吃大亏了!”
珍珍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弄得一愣,心里暗叫不好,脸上立刻堆起无辜的笑,摆手摆得飞快:“姐姐认错人啦!误会误会!我就是个跟着父亲来凑热闹的外乡丫头,哪敢说那些话呀?许是你听岔了呢!” 一边说一边死死拽着逍遥子的衣袖,脚尖都快踮起来了,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快逃”。
逍遥子心领神会,对着盛墨兰拱手一笑:“小女年幼,不懂事,怕是惊扰了姑娘。我们父女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说罢护着珍珍,脚步轻快地从人群缝隙里溜了出去,只留下盛墨兰站在原地,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手里的绣帕都攥皱了。
而此时,盛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刚从内堂出来收拾残局,目光无意间扫过廊下——那小姑娘转身离去的侧脸,像一道惊雷劈在她心头!
她猛地停住脚步,手里的佛珠串都差点滑落,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恍惚。太像了!那眉眼、那神态,甚至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都与她当年的好友、林噙霜的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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