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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在开封府一待就是三天，几乎天天黏着软榻睡大觉——白天蜷着身子呼呼沉眠，夜里翻个身继续补觉，就连吃饭都是包大娘温着清粥，趁她醒盹的片刻喂两口。

公孙策每日来把脉，都笑着回禀：“无妨，就是坐船颠簸累着了，让她好好歇透便好。”这三天里，吃食一概是白粥、烂面条这类清淡易消化的，半点硬货和油腻都不许碰。等第三天傍晚珍珍彻底醒透，肚子饿得咕咕叫，缠着包大娘要吃的。直到确认她气色红润、胃口也开了，厨房才端上荤菜，那油光锃亮的大鸡腿一上桌，珍珍立马眼睛发亮，一手抓过大口啃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嘴里还嘟囔着：“好吃！终于能吃带味儿的了！”

往后的日子才算安稳下来。包拯每日教她读书识字，一笔一划教她写名字，讲古今圣贤的故事；公孙策抽空教她弹古琴，指尖勾挑抹剔间，清越的琴音在庭院里回荡，珍珍学得有模有样。展昭看她活泼好动，心痒着想教她几套基础拳脚，既能强身健体，日后也能自保，结果刚摆开架势，就被包大娘和公孙策一同拦住了。“展护卫，万万不可。”

包大娘拉过珍珍护在身后，“这孩子身子底子弱，刚养好精神，哪经得起练武的折腾？”

公孙策也点头附和：“等她再长两岁，身子骨硬朗了，你再教也不迟。”

展昭只好作罢，笑着揉了揉珍珍的头：“那等你长结实了，我教你耍剑，保准厉害！”

日子一晃过了一个月，开封府刚添了几分秋意，宫里就来了内侍，捧着懿旨恭敬道：“包大人，太后娘娘有旨，宣您带那位小姑娘入宫一见。”

包大娘和包拯对视一眼，满是为难。包拯上前半步沉声道：“公公，这孩子年纪尚幼，刚适应府中生活，怕是经不起宫规约束，还望娘娘容后些时日。”

那内侍脸上堆着笑，却难掩急切，凑近了压低声音：“包大人，您别为难小的了。”他飞快瞥了眼四周，补了句悄悄话，“实不相瞒，娘娘和陛下都好奇得紧，想瞧瞧这孩子，是不是跟您长得一模一样黑呢。”

展昭在旁差点没忍住笑，赶紧低下头掩饰。包拯却是一愣，眉头微皱，心里暗叫：“糟了！这竟是场误会！”

包拯闻言，看向那内侍道：“公公，入宫见驾，我能否一同前往？也好照拂这孩子。”

内侍连忙点头：“包大人说笑了，陛下和娘娘本就惦记着您，也没说不许您同去，您能一起再好不过。”

包拯颔首，转身吩咐道：“那我去换身朝服。”

这边包大娘也忙不迭拉着珍珍回房，翻出一身藕荷色的小袄裙，梳了个精致的双丫髻，还在发间别了两颗小小的珍珠。等娘俩出来时，那内侍一眼瞥见珍珍，眼睛都直了——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蛋圆圆的，眉眼清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跟包拯的黝黑硬朗半点都不像，简直是云泥之别。

公孙策在旁见状，笑着上前解围：“公公莫要惊讶，这孩子是包大人的养妹，并非亲生，自然没有血缘相似之说。”

内侍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拱手笑道：“是是是，是小的唐突了！这姑娘生得可真俊，难怪娘娘和陛下都想见见。”

包拯换好朝服出来，见珍珍打扮得整齐，伸手牵过她的小手：“走吧，咱们入宫去。”珍珍攥着包拯的手，好奇地眨着眼睛，对即将到来的皇宫之行满是懵懂与期待。

宫墙巍峨，御道两旁的松柏苍劲挺拔。包拯牵着珍珍的小手，一步步走进长乐宫，殿内熏香袅袅，气氛庄严肃穆。

通传声落，两人踏入正殿，刘太后身着明黄绣凤袍，端坐在宝座上，神色雍容；赵祯则坐在一侧的锦椅上，眼神里满是好奇，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珍珍。

“臣包拯，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包拯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有力。

珍珍被这阵仗唬得眨了眨眼，小手紧紧攥着包拯的衣角，学着他的模样弯腰，却因动作生疏，身子歪歪扭扭，嘴里还磕磕绊绊地跟着念：“参……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官家。”那不成章法的行礼模样，活像只笨拙的小鸭子。

刘娥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肃穆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好孩子，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珍珍怯生生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白圆圆的小脸，眉眼弯弯，透着一股子稚气的灵动。刘太后越看越觉得诧异，转头对赵祯笑道：“果然不像，跟包拯可是半点相似之处都无。”

包拯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解释：“回太后娘娘，官家，诸位有所误会。这孩子并非臣的亲妹，乃是臣母收养的孤女。”他缓缓道来，“当初这孩子被人遗弃在路边，臣母心善，便将她抱回家中抚养。臣起初并不知晓，是臣母修书告知，说家中多了个妹妹，臣才急忙赶回去探望。后来细问之下，才知她的身世。”

刘娥笑着朝珍珍招了招手，语气柔和得像春日暖阳：“好孩子，过来哀家这儿。”

珍珍怯生生地扭头看了眼包拯，见他轻轻点了点头，才松开攥着他衣角的小手，小步小步挪了过去。太后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珍珠，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包珍珍，珍宝的珍！”小姑娘仰着小脸，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几分稚气的骄傲。

“哦，珍珍，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太后笑得眉眼弯弯，又问，“那你觉得这皇宫怎么样？”

包拯在一旁悄悄皱了下眉，手心微微出汗——这孩子年纪小，说话没遮拦，生怕她随口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谁知珍珍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真诚地回道：“很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好看的地方，比开封府的院子气派多啦！”

一旁的赵祯听了，饶有兴致地接口：“哦？既然这么喜欢，让你来宫里住，愿意吗？”

珍珍想都没想，使劲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不愿意！宫里太大了，走路都要走好久，而且没有哥哥、公孙哥哥，也没有展大哥陪我玩，我还是喜欢跟大家待在开封府！”

刘娥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怅然，轻轻摩挲着珍珍的头顶，语气带着几分轻叹：“你这孩子说得是，这皇宫是大，大到能困住人一辈子。”

她凝视着珍珍澄澈的眼睛，忽然问道：“你会怕我吗？”

珍珍歪着小脑袋，一脸不解：“为什么要怕你呀？你长得这么好看。”

刘娥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我长得好看？”她抬手抚了抚鬓边的银发，语气带着几分自嘲，“都这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哪里还谈得上好看。”

“不老不老！”珍珍急忙摆手，小脸上满是认真，“虽然太后娘娘头发有些白，可眉眼弯弯的，笑起来特别温和，珍珍觉得你比画里的娘娘还好看呢！”

这番童言无忌的话，说得刘娥心头一暖，连日来的朝堂烦忧仿佛都淡了几分。她抱着珍珍，笑得眼角泛起细纹：“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哀家许久没听过这么贴心的话了。”

一旁的赵祯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笑道：“珍珍这孩子，倒是率真可爱。”包拯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见太后神色愉悦，便知今日入宫并未出错。

赵祯看着珍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忍不住逗她：“你不怕太后娘娘，那你怕朕这个官家吗？”

珍珍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怕呀？我觉得你跟太后娘娘一样，都是好人呀！”

赵祯闻言，转头对着包拯笑道：“包拯啊包拯，这孩子性子爽朗，嘴巴又甜，跟你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可是半点都不像。定是你母亲把她教得好，这小嘴也太会说话了！”

包拯连忙躬身回道：“陛下谬赞了，不敢当。这孩子臣也是近日才带在身边，此前一直由臣母悉心教养。”

赵祯看着珍珍，越看越喜欢，便柔声道：“好孩子，往后你不必叫朕陛官家，就叫我赵伯伯，好不好？”

这话一出，包拯脸色微变，当即跪地叩首：“官家，万万不可！君臣有别，此等称呼实在不合规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起来起来，没什么不可的。”赵祯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带着几分随性，“你是朕的得力下属，让孩子叫一声伯伯，本就合情合理。再者，以朕的年纪，在外头也该被人叫伯伯、叔叔了，不必如此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