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获古镜

许明远从没想过，一面镜子会改变他的一生。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他正坐在"明远斋"古董店的后堂，擦拭一只清代青花瓷瓶。店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潮湿的风，风铃叮当作响。许明远抬头，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用褪色蓝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件。

"老板，收古董吗？"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许明远放下瓷瓶，示意老人进来。"要看是什么东西。"他习惯性地保持着商人的谨慎。

老人颤巍巍地解开蓝布，露出一面铜镜。镜面已经氧化发黑，但镜框上的雕刻依然精美——缠绕的藤蔓间藏着数十张扭曲的人脸，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栩栩如生得令人不适。

许明远的手指刚触到镜框，一阵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窜上来。他下意识缩回手，却见老人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这镜子...来历是？"许明远强作镇定地问。

"家传的，好几代了。"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我孙子病了，需要钱治病。"

许明远再次审视这面镜子。作为从业十年的古董商，他直觉这镜子不简单。镜框的工艺像是明末清初的风格，但那些扭曲的人脸又透着某种超脱时代的诡异。

"五千。"许明远报了个低价。

老人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三万，少一分不卖。"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两万二成交。老人接过钱时，许明远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藏着暗红色的污垢，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镜子...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许明远忍不住问。

老人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雨水顺着他的皱纹流下："别在午夜照它。"说完便消失在雨幕中。

许明远摇摇头，把这当作老人抬高价格的伎俩。他将镜子放在柜台上，继续整理其他货物。直到晚上打烊，他才再次注意到这面镜子。

店里的灯光下，镜框上的人脸似乎在蠕动。许明远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一切如常。"眼花了。"他自言自语道，将镜子带回了位于店铺二楼的住所。

他的公寓不大，但整洁有序。许明远将镜子挂在卧室墙上，退后几步欣赏。古旧的铜镜与现代简约的卧室形成奇特对比，竟意外地和谐。

那晚，许明远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站在一座古宅的庭院里，月光惨白。一个穿着清代服饰的年轻女子背对着他站在井边，长发如瀑。她缓缓转身，许明远看见她惨白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

"救救我..."女子向他伸出手。

许明远惊醒时，窗外正下着暴雨，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在那一瞬的亮光中，他分明看见镜子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谁？"他猛地坐起，打开床头灯。

镜子里只有他自己惊恐的脸。

许明远长舒一口气，抹去额头的冷汗。"只是个梦。"他告诉自己，却再难入睡。辗转反侧到天亮，他决定今天不开店，去查查这面镜子的来历。

市图书馆的地方志部门收藏了大量关于本地历史的资料。许明远花了一上午翻阅古籍，终于在道光年间的《临江府志》中找到一条线索：

"嘉庆二十三年，城西柳氏女如眉，因巫蛊事被乡人沉塘，年十九。其生前好揽镜自照，所用铜镜随葬。后有掘墓者盗之，皆暴毙。"

许明远的手指微微发抖。柳如眉...这个名字莫名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他继续查找，在一本民间传说集中发现了更详细的记载：

"柳如眉貌美，善刺绣。村中富户欲纳为妾，不从，遂诬其以巫术蛊惑乡里。众怒，缚其手足，系石沉塘。将死，发毒誓曰：'害我者，必见己罪于镜中，不得好死。'"

合上书页，许明远感到一阵寒意。时间、特征都对得上，难道他买的那面镜子就是...

（一）古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