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传票送达的那天，雨下得很大。
周默站在许晴家门口，雨水顺着他的伞边沿滴落，在脚边形成一个小水洼。他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有千斤重。
许晴开门时，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过。她身后，小玉正坐在地毯上搭积木，浑然不知自己的生活即将面临巨变。
"他真这么做了。"许晴接过传票，声音颤抖，"下周三开庭。"
周默收起伞，轻轻带上门："我们找个律师谈谈。"
"我咨询过了。"许晴带他走进厨房，压低声音，"情况不乐观。张伟找了城里最好的家庭法律师，他们抓住我们刚创业、收入不稳定的点，说我不具备抚养条件。"
周默看向客厅里专心玩耍的小玉。五岁的孩子，扎着两个小辫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过去三个月里，他已经习惯了每周五去幼儿园接她，习惯了听她讲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习惯了被她的小手拉着走过每一条熟悉的街道。
"不会的。"他握住许晴的手，"我们有证据证明你能照顾好小玉。图书馆的工作记录，你母亲的协助承诺，还有——"
"还有你。"许晴苦笑，"但问题就在这儿。张伟的律师说我们'关系不稳定'，认识时间短就同居，对孩子成长不利。"
周默胸口发闷。他和许晴确实才复合不到半年，但他们的感情跨越了十年。如何向陌生人解释这种连结？如何让法官明白，有些缘分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
小玉突然跑进厨房："妈妈，我饿了。"
许晴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水，挤出笑容："马上做晚饭。今天想吃什么？"
"周叔叔做的面条！"小玉眨着大眼睛看向周默，"上次那个有荷包蛋的面条。"
周默蹲下身平视她："今天不行，宝贝。叔叔和妈妈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明天给你做双份荷包蛋，好吗？"
小玉撅起嘴，但还是点点头跑开了。周默注意到她最近长高了些，裙子已经有点短了。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他转向许晴，"证明张伟不适合抚养孩子。他离婚后这三年，来看过小玉几次？付过多少抚养费？"
许晴摇头："很少，但都有合法理由。出差、生病、工作忙...法庭上这些借口足够了。"
雨声渐大，敲打着厨房的窗户。周默突然想起什么："许晴，小玉的出生证明能给我看看吗？"
许晴愣了一下："为什么？"
"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许晴从卧室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周默。他快速翻到出生日期那页，心跳加速。小玉出生于五月二十日，而许晴和张伟是十月结婚的。如果按照正常孕期计算...
"许晴，"周默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小玉是早产儿吗？"
厨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晴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不是。"她终于说，"她足月出生。"
周默的大脑飞速计算。五月出生，意味着受孕时间是前一年的八月左右。而他和许晴高中毕业是六月，那个误会发生在七月初，之后他们几乎没再说过话。但八月初，毕业旅行那次...
"那天晚上..."周默声音嘶哑，"毕业旅行在海边，我们都喝了酒..."
许晴的眼泪无声滑落："我以为你知道。小玉的眼睛，她的笑容...都像你。"
周默双腿发软，扶住餐桌才没有跌倒。五年前的那个夏夜记忆模糊——星空、海浪、啤酒罐散落在沙滩上，许晴靠在他肩上说害怕去不同的城市上大学...然后是清晨醒来时的困惑与尴尬，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
"所以张伟..."
"他从来不知道。"许晴摇头，"我们结婚时，他以为孩子是他的。后来...他可能怀疑过，但从没问过。"
周默看着客厅里的小玉，一种全新的认知冲击着他。那个会缠着他讲故事、会把他画的丑兔子当宝贝的小女孩，流着他的血，继承了他的基因。他突然很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自己是谁，但又怕吓到她。
"这能改变什么吗？"许晴打断他的思绪，"在法律上？"
周默冷静下来思考："不确定。但如果我们能做亲子鉴定..."
"不！"许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能现在告诉小玉。她太小了，理解不了。而且万一...万一法庭还是判给张伟..."
她说得对。突然的身世揭秘对孩子太残酷，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那我们该怎么办？"周默问。
许晴深吸一口气："先按原计划准备应诉。证明我有抚养能力，证明张伟不适合。至于其他...等风波过去再说。"
周默点头，却忍不住一次次看向小玉。他的女儿。十年错过，五年不知，现在又可能被夺走。命运为何如此残酷？
接下来的几天像一场噩梦。他们找了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的律师，整理各种证明材料：许晴的工作证明、母亲的协助承诺、小玉在幼儿园的优秀表现记录。周默甚至打印了自己公司的银行流水，证明虽然刚起步但收入稳定。
然而，开庭前一天，张伟通过律师发来一份"和解提议"：许晴可以保留抚养权，条件是必须结束与周默的关系。
"他在赌你舍不得小玉。"律师分析道，"从策略上讲很聪明。法官确实会倾向于保持孩子现有的生活状态。"
许晴把文件摔在桌上："不可能！"
周默却沉默了。他想起小玉每次看到他时亮起来的眼睛，想起她偷偷塞在他口袋里的糖果，想起她第一次叫他"周叔叔"时害羞的样子。如果他退出能保证她的幸福...
"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他轻声说。
许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只是暂时的。"周默解释，"等抚养权确定后..."
"然后呢？继续偷偷摸摸见面？让小玉以为我们分开了？"许晴摇头，"这解决不了问题。"
那天晚上，周默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轻手轻脚来到小玉房间。孩子睡得很熟，怀里抱着他上次送的毛绒兔子。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小脸上——那眉毛的弧度，那微微上翘的鼻尖，简直和他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
周默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在心里发誓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带走。
法庭比想象中更压抑。木质长椅冰凉坚硬，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小玉被许晴母亲带去了游乐园，免于见证这场关于她未来的争夺。
张伟西装革履，律师团队阵容强大。他陈述时表情诚恳，说自己事业有成，能给女儿更好的教育条件，还声称许晴"情绪不稳定"，与新伴侣"关系短暂而草率"。
轮到许晴的律师辩护时，情况不太乐观。法官似乎对创业初期的不确定性确实有所顾虑。
就在休庭前的最后时刻，许晴的母亲突然站起来："法官大人，我有话要说。"
在获得许可后，这位平时温和的老人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女儿离婚前寄给我的照片和医疗记录。张伟先生不仅多次出轨，还有家暴行为。我女儿为了保护孩子才选择离婚，并非他所说的'一时冲动'。"
法庭一片哗然。张伟脸色铁青，他的律师急忙反对，但法官已经接过证据。
休庭期间，周默在走廊拦住许晴母亲："那些证据...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老人眼含泪光："许晴一直不让我说。离婚时她只想尽快摆脱他，宁愿放弃财产也不愿纠缠。而且...她怕影响小玉对父亲的印象。"
最终判决出乎意料的快：抚养权归许晴，张伟获得每月两次探视权，但需接受监督。法官特别指出，改变现有生活环境"不符合孩子的最佳利益"。
走出法院时，阳光刺眼。许晴抱住母亲痛哭，小玉好奇地看着大人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红了眼眶。
周默蹲下身平视小玉："今天想去吃冰淇淋吗？"
"可以吗？"小玉看向妈妈。
许晴抹掉眼泪，点点头："可以，吃双球的。"
那天晚上，等小玉睡着后，周默和许晴坐在阳台上，分享一瓶红酒。
"接下来怎么办？"周默问，"关于...小玉的身世。"
许晴望着星空："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但不是现在，她刚经历这么多。"
周默点头同意。有些真相需要等待，就像他们等了十年才重逢。
"对了，"许晴突然想起什么，"我妈今天问我，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周默差点被酒呛到："这么突然？"
"我知道太快了。"许晴微笑，"但考虑到我们实际上认识了十一年，有了个五岁的女儿，还一起开了家公司..."
周默大笑，把她拉进怀里。是啊，按照常规标准他们进展神速，但时间从来不是衡量感情深浅的唯一标准。
三个月后，广告公司和儿童书店的联合开业日，也是他们简单的婚礼仪式。没有盛大场面，只有亲近的亲友和小玉幼儿园的老师同学。小玉穿着白色小裙子，负责给客人分发糖果。
仪式最特别的环节是小玉的"作品展示"——她画了一幅大大的画，上面是三个手拉手的人站在彩虹下。当司仪问她画的是谁时，她响亮地回答："妈妈，爸爸，和我！"
那是她第一次叫周默"爸爸"。
周默当场泪流满面，抱起小玉转了好几圈。许晴在一旁笑着流泪，手里紧攥着那张高中时他们传的纸条——上面写着少年稚嫩的承诺："以后我们开一家有书店的广告公司，生个女儿叫小玉。"
有些诺言，即使迟了十年，终究还是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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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没找到，抓紧时间补得，应该还看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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