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歌站在窗前,看着最后一盏院灯熄灭。今夜无月,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母亲"病情好转"已经三日,表面看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虞清歌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柳氏这几日频繁出入父亲书房,而二管家更是每日都要在书房逗留至少一个时辰。
"小姐,二管家刚才又去了书房。"白芷悄声进来汇报,"不过这次他手里拿着个锦盒,看着挺贵重的。"
虞清歌眼中精光一闪:"什么颜色的锦盒?"
"紫檀木的,上面好像雕着...莲花?"
莲花纹!虞清歌心头一震。前世三皇子府的密信都用莲花纹漆封。她必须亲眼看看那个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白芷,你去盯着碧竹,别让她来打扰我。"虞清歌换上一身深色衣裙,"就说我头疼,早早睡下了。"
白芷担忧地看着她:"小姐要做什么?太危险了..."
"放心,我有分寸。"虞清歌从妆台暗格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别在腰间,"若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
待白芷离开,虞清歌吹灭蜡烛,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虞府夜间的巡守路线她早已摸清——前世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她每天都在观察守卫的换班规律。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顺利潜到书房外。出乎意料,书房竟亮着微弱的灯光。虞清歌屏息贴在窗下,隐约听见父亲和二管家的交谈声。
"...三殿下催得紧,说最迟月底必须到手。"这是二管家压低的嗓音。
"急什么!"父亲的声音带着怒意,"那东西是随便能拿到的吗?告诉殿下,老夫自有分寸。"
"相爷,柳夫人那边..."
"她懂什么!妇人之见!"父亲拍桌的声音吓得虞清歌一颤,"你先回去,明日我亲自去见殿下。"
脚步声逼近门口,虞清歌急忙闪到一旁假山后。二管家鬼鬼祟祟地出来,左右张望一番才离去。
确认父亲也离开后,虞清歌又等了半刻钟才摸向书房门。门锁着,但这难不倒她——前世在谢府后宅,她跟一个老嬷嬷学过开锁。
"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星光勾勒出家具轮廓。虞清歌不敢点灯,只能摸黑搜寻。父亲的书桌上了锁,她试了几根发簪都打不开。
"密室..."她喃喃自语,手指沿着书架边缘摸索。前世柳氏炫耀时提过,密室机关在《论语》匣后面。
找到那套装帧精美的《论语》,虞清歌小心地将书匣往外拉。起初纹丝不动,她加了点力,突然"咔"的一声,整个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道暗门。
暗门没有锁,推开后是一间不足丈方的小室。墙上挂着盏长明灯,照出正中一张小几,几上赫然放着那个紫檀木莲花纹锦盒!
虞清歌心跳如鼓,手心沁出冷汗。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叠信件,最上面那封赫然盖着三皇子的私印!
她刚要拿起,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虞清歌迅速合上锦盒,正想躲藏,暗门却被猛地推开!
"谁!"一声厉喝伴随着寒光闪闪的刀锋直指她咽喉。
虞清歌僵在原地,脑中闪过无数辩解的说辞。然而当她看清来人时,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谢...谢公子?"
持剑对着她的,竟是谢景珩!
谢景珩也明显愣住了,剑尖微微下垂:"虞小姐?"他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清歌惊魂未定,却见谢景珩突然神色一凛,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有人来了!"
果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有贼!书房有动静!"
谢景珩迅速关上暗门,环顾密室:"有别的出口吗?"
虞清歌摇头。谢景珩一咬牙,突然吹灭长明灯,拉着她紧贴墙壁。密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别出声。"他附在她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
虞清歌屏住呼吸。外面的人已经进了书房,听声音至少有四五个。
"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是二管家的声音。
书架被推回原位的摩擦声传来,密室彻底与外界隔绝。虞清歌的心沉到谷底——他们被困住了!
黑暗中,谢景珩的手突然握住她的。他在她手心写字:有机关吗?
虞清歌摇头,想起他看不见,便也在他手心写道:无。等。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无比漫长。虞清歌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谢景珩平稳的呼吸。他竟如此镇定?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下来。谢景珩松开她的手:"应该安全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虞清歌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
谢景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摸索着重新点亮长明灯。昏黄的灯光下,他俊美的面容半明半暗:"我来查三皇子与虞相的勾结证据。"他直视虞清歌,"倒是虞小姐,闺阁千金夜探父亲密室,实在令人意外。"
虞清歌避开他的目光:"我...我怀疑父亲被人利用。"
"是吗?"谢景珩轻笑,"那虞小姐对密信的位置如此熟悉,甚至知道开启密室的方法,也是猜的?"
虞清歌心头一跳。他起疑了!
"我..."她正想辩解,谢景珩却突然靠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虞清歌,"他直呼其名,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记得前世的事,对不对?"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虞清歌头顶。她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瞪着谢景珩:"你...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重生了。"谢景珩直视她的眼睛,"就像我知道,前世你是被冤枉的。"
虞清歌脑中一片空白。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谢景珩怎么会...难道他也...
"你也是重生者?"她脱口而出。
谢景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精致的玉佩,上面刻着"清歌"二字。
"这是..."虞清歌颤抖着接过玉佩。这是她及笄时母亲给的礼物,前世被沉塘时失落了。
"我在刑部大牢里找到的。"谢景珩声音低沉,"前世你死后,我一直在查三皇子的罪证。这玉佩是我唯一的线索。"
虞清歌如遭雷击。谢景珩不仅知道她重生,还知道她前世的结局!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谢景珩,但又不完全是。"他苦笑,"我没有完整的前世记忆,只有一些片段...最清晰的就是你被沉塘那日,我站在人群中,却救不了你。"
虞清歌心头涌起一阵酸楚。前世她被押赴刑场时,确实在人群中看到过谢景珩。那时他们素不相识,他却满眼悲愤。
"这一世我发誓要保护你。"谢景珩声音坚定,"所以我在查三皇子的阴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外面突然又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这次脚步声很快远去,虞清歌松了口气。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她转向锦盒,"至少先看看这些信。"
谢景珩点头,两人快速翻阅信件。内容令虞清歌心惊肉跳——父亲竟然在帮三皇子筹划逼宫!而柳氏则是三皇子安插在父亲身边的眼线。
"难怪柳氏急着害死母亲..."虞清歌喃喃道,"父亲若续弦娶了她,整个虞府就彻底落入三皇子掌控了。"
谢景珩神色凝重:"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他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这是我查到的,关于你母亲中的毒。"
虞清歌借着灯光细看,纸上详细记录了几种毒物的特性。除了已知的梦断香,还有一种名为"朱颜改"的奇毒。
"'朱颜改'..."她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个名字,"症状是..."
"初期如风寒,中期突然好转,实则毒素侵入心脉。"谢景珩沉声道,"最后阶段会...七窍流血而亡。"
虞清歌如坠冰窟。母亲这几日的"好转",竟是回光返照!
"必须尽快解毒!"她急声道,"你给我的雪灵芝..."
"只能延缓,不能根治。"谢景珩摇头,"解药需要三味主药:雪灵芝、千年参王和...三皇子的血。"
"什么?"虞清歌愕然。
"'朱颜改'是三皇子府秘制,需下毒者的血为引才能解。"谢景珩解释道,"这也是我潜入虞府的原因——三皇子三日后会来赴宴,这是取血的唯一机会。"
虞清歌脑中思绪飞转。三日后...正是谢景珩约她城南相见的日子!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恍然大悟,"约我去药铺,是为了..."
"掩人耳目。"谢景珩点头,"实际上我需要你配合,在宴会上制造混乱,我好取血。"
虞清歌刚要答应,外面突然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谢景珩迅速将信件归位,拉着虞清歌躲到暗门后。
书架缓缓移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是柳氏!
她直奔锦盒,检查无误后才松了口气。就在她转身欲走时,谢景珩突然出手,一记手刀精准击中她后颈。柳氏无声倒地。
"走!"谢景珩拉着虞清歌冲出密室,迅速将书架复位。
两人刚溜出书房,远处又传来巡夜家丁的声音。谢景珩一把揽住虞清歌的腰,纵身跃上屋顶。虞清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
几个起落后,他们停在了虞清歌闺房外的梨树上。
"三日后,按计划行事。"谢景珩低声道,"在此之前,小心柳氏。"
虞清歌点头,突然想起一事:"等等!柳氏醒来后..."
"她不会记得。"谢景珩神秘一笑,"我用了点...特殊手段。"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眼中闪烁着虞清歌看不懂的光芒。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
"谢景珩,"她轻声道,"无论你是不是重生者,谢谢你...前世今生都站在我这边。"
谢景珩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虞清歌回到房中,发现手中还攥着那枚玉佩。玉佩温润如水,仿佛承载着两世的记忆与未言之语。
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虞清歌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