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的学院，死寂得只剩下风声。唐晓翼站在禁地中央的深坑边，指尖捏着那片早已失去微光的羽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阳光穿过硝烟弥漫的天空，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暖不透他冰封的心脏。
婷婷和老者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唐晓翼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眼神空洞地望着深坑，仿佛要在那片焦黑的土地里，把墨逸竹的影子挖出来。
“晓翼……”婷婷的声音哽咽，她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所有语言在生死相隔的鸿沟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唐晓翼没有回头，只是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是我错了……”
“你没错，”老者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谁也没想到林悦会这么疯狂，更没人料到墨逸竹会……”
“不！”唐晓翼猛地转身，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狰狞与痛苦，“是我！是我当初在石室里，第一次见到那个黑袍人时，就该杀了他！是我犹豫了，觉得留着他或许能问出更多线索！是我后来听了林悦几句花言巧语，觉得她或许还有回头的余地……我甚至在幻渊边，还想着能不能跟她谈判！”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悔恨，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自己的心脏：“如果我早点动手，如果我没那么天真，如果我……”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石屑飞溅，拳头瞬间血肉模糊，“是我间接害死了他！是我相信了那些坏人的鬼话，才让他走到这一步！”
“晓翼，这不是你的错！”婷婷急忙上前，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
唐晓翼踉跄着后退几步，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战场——断裂的兵器上还沾着血迹，倒塌的石壁下压着弟子的遗体，远处长老们正在清点伤亡，每一声叹息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这一切，都让他想起墨逸竹最后那一眼。
那一眼里，有决绝，有释然，唯独没有责怪。可正是这份“不责怪”，让唐晓翼的悔恨如潮水般汹涌。他想起两人并肩走过的迷雾沼泽，墨逸竹冷着脸却还是伸手拉了他一把；想起火焰山谷，墨逸竹披着他的外套，耳根悄悄泛红；想起冰封森林，墨逸竹虽然瞪了他，却任由他靠得很近……
那些细微的、被他刻意忽略的温情，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凌迟着他的理智。
“院长他们还在前面等着，”师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唐晓翼血肉模糊的拳头，眼中满是不忍，“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唐晓翼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那片深坑。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蹲下身，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焦黑的土地，仿佛在触摸墨逸竹残留的温度。
“他总是这样，”唐晓翼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哭腔，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什么都自己扛着，明明那么怕冷，却在冰封森林里硬撑；明明异能快耗尽了，却还要挡在我前面……他甚至到最后，都没说一句重话。”
他顿了顿，喉咙里发出像野兽呜咽般的声音：“可我呢？我还跟他拌嘴，还笑他高冷，还……”
“晓翼，墨逸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老者的声音带着沉痛，“他用生命换来了我们的安全，不是让你在这里自怨自艾的。”
唐晓翼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更深的绝望淹没。他知道老者说得对，可那份沉重的悔恨像枷锁，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位幸存的长老匆匆赶来，为首的长老脸色凝重：“唐晓翼，院长让你过去一趟，关于……关于墨逸竹的事。”
唐晓翼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站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希望：“他……他还活着？”
长老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悲戚：“院长在整理墨逸竹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样东西，或许……或许能让你明白一些事。”
遗物？
唐晓翼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踉跄着跟上长老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不知道院长发现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明白一些事”，是能减轻他的悔恨，还是会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他只知道，从墨逸竹消失在那片光芒里的瞬间起，他的世界就已经塌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源于他当初那该死的“犹豫”与“轻信”。
走到院长所在的大殿外，唐晓翼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殿门，突然不敢进去了。他怕看到墨逸竹留下的任何东西，怕那些东西会再次提醒他——那个总是冷着脸，却会在细节处流露关心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他必须进去。
因为那是墨逸竹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内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真相？又会是怎样的、让他无法承受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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