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睡？

温热的水流冲去了海水的微咸与疲惫，也带走了那些附着在身上的、细微的毒素能量残留。当安卿鱼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淡香走出浴室时，身上已经换好了舒适的棉质睡衣。

几乎在他踏出浴室门的瞬间，那道暗红色的虚影便如约而至，自然而然地飘到他身后，柔软地趴伏在他还带着湿气的肩头。夏槐像只慵懒的猫，用脸颊轻轻蹭着他颈侧刚洗过的、带着凉意的皮肤，鼻翼微动，似乎在确认她的领地是否恢复了应有的“洁净”。

“嗯，现在又是香的了。”她发出满足的喟叹，仿佛在评价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安卿鱼被她蹭得有些痒，忍不住轻笑出声。浴巾早在出浴室前就换下了，但睡衣的领口依旧被她蹭得有些松散。他刚想抬手整理一下，就感觉到那虚影的重量微微加重，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别闹。”他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伸手轻轻推了推肩头的脑袋。“再闹真要散了。”

夏槐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些力道，虚影飘浮在他身侧，但一只手仍固执地搭在他的胳膊上。

安卿鱼走到客厅，正准备用毛巾随便擦擦头发，却见夏槐已经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吹风机。她示意他坐下，然后打开开关，温热的风和着她微凉的能量指尖，一同穿梭在他柔软的黑发间。

动作算不上特别熟练，却异常仔细，仿佛在打理什么易碎的收藏品。吹风机的嗡嗡声中，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暖意，轻轻响起：

“想起你最开始的时候……小小的，安安静静，像只容易受惊的幼崽。给你一点东西，就能睁着那双过于聪明的眼睛，好奇地研究半天。”

她顿了顿，指尖拂过他耳后的发丝，“那时候就觉得，这小人类，真是……可爱。”

安卿鱼安静地听着，感受着发间温柔的抚触。等她说完，他微微侧过头，从下往上看向她那双灰色的眼眸，带着点难得的、不掺任何理性的好奇，轻声问：

“那……现在呢？”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槐放下吹风机，双手捧住他的脸。她的虚影在他面前完全凝实，暗红色的长发垂落，几乎与他的呼吸交融。她低下头，灰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他此刻毫无防备的样子，里面有细碎而温柔的光在流转。

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微微前倾，将一个冰凉而柔软的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她凝视着他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带着极致占有和满足的、美得惊心动魄的弧度。

“现在？”她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像深海传来的蛊惑，“现在更可爱了。”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因为现在……”

“你一身都是我的味道。”

这句话落在安卿鱼耳中，不啻于一道惊雷，却又像是最甘美的蜜糖，瞬间在他心湖炸开汹涌的波澜，又丝丝缕缕地渗入四肢百骸。他的理性思维，那引以为傲的、能够处理庞杂数据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镜片后，那双总是冷静分析世界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措手不及的慌乱和一种被直击要害的羞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像样的音节，只能徒劳地闭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她。那双灰色的眼眸依旧纯粹、直接，带着水母族群特有的、不掺任何杂质的认知。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她认定的事实，如同陈述海水是咸的一样自然。她完全不明白，这句在她看来只是标明所有权的话，对人类，尤其是对他，意味着怎样石破天惊的撩拨。

正是这种无意识的、源于本质的直白，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暧昧都更具杀伤力。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或许只有他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在这令人心悸的沉默中，某种被这句话催化、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如同深海中积蓄了足够压力终于喷发的热液，冲破了安卿鱼一直以来用理性构筑的堤坝。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恳求。

“夏槐……”他唤她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衣的布料。

“嗯？”她歪着头，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今天晚上……”安卿鱼鼓起勇气，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清晰地说道，“……可以一起睡吗？”

夏槐眨了眨眼，似乎没理解这个请求的深层含义。

安卿鱼立刻补充，语气急切，像是怕她拒绝：“不要虚影！要.... ....要人形。可以.... ...可以触摸到的，有温度的。”

他强调着“触摸”和“温度”，这是他与她之间，除了能量连接外，最真实、最渴望的物理连接。

夏槐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是睿智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带着罕见的、近乎脆弱的热切与期盼。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啊，是了。

今天经历了深海探险，虽然她全程庇护，但对于一个人类的小小幼崽。

来说，可能还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吧？

毕竟遇到了那些不长眼的神秘。现在回到陌生的新环境，需要更实在的安抚和陪伴。

嗯，人类幼崽，果然还是脆弱的。

一种混合着纵容与了然的情緒在她心中升起。她伸出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耳垂，语气带着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

“好。”她答应了，答应得干脆利落，仿佛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可以。”

她认为，她家的小孩，只是在害怕。

而作为与他或许在未来是生命共享的契约者，但安卿鱼好像不知道，给予他所需的安抚与温度，是她的责任，也是.... ....她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