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他
……
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时，我习惯性地先看向靠窗的第四排。
安卿鱼已经坐在那里了，正安静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淡淡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在看安卿鱼？"张悦凑过来小声说，"别看了，他根本不会理人的。"
我收回目光，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作为文艺委员，我见过太多男生故作高冷的把戏，但安卿鱼不一样。他的疏离像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深海里的生物，根本不在乎陆地上的喧嚣。
"安卿鱼，暑假作业借我参考一下？"学习委员王哲又去碰钉子了。
果然，安卿鱼头也不抬地递出作业本，却在交接时突然按住："第17题解法有问题，建议重做。"
王哲讪讪地回来，对我们做了个鬼脸："还是老样子。"
我忍不住多看了安卿鱼一眼。他正低头整理书包，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锁骨的位置。那一刻，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天才。
数学课上，老师又点他回答问题。我们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从容地走上讲台。
"解法有三处错误。"清冷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优雅的弧线。那些复杂的公式在他手下变得如此简单，仿佛数学不是一门学科，而是他与生俱来的语言。
"太厉害了..."前排的女生小声感叹。
确实厉害。但我更在意的是他回到座位时那个细微的动作。
他轻轻碰了碰耳垂，嘴角有瞬间的上扬，像是在跟谁分享喜悦。
课间时，我鼓起勇气邀请他玩桌游。
"不了。"他推了推眼镜，"规则太简单。"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转身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委屈："真是够傲的..."
但奇怪的是，我生不起气来。因为在他拒绝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目光望向身边的空位，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午休时，我看见体育委员陈浩在食堂坐在他对面。没过多久，陈浩就悻悻离开。我端着餐盘走过去："这里有人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请便。"
我注意到他把一个试管状的东西往内侧挪了挪。那支试管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
"那是..."我忍不住问。
"营养剂。"他简短地回答。
我们沉默地吃着饭。我偷偷观察他。
他用餐的动作很优雅，但总是不自觉地往身边看，仿佛那里坐着什么人。
"要喝酸奶吗？"我把自己带的酸奶推过去。
"我妈妈自己酿的。"
他还没回答，王哲就插话："小心点，他可能连发酵原理都要分析一遍。"
大家都笑了。出乎意料的是，安卿鱼没有生气，反而微微扬起了嘴角。
“谢谢”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体育课成了我最喜欢的时刻。当其他男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时，安卿鱼总是独自坐在树荫下。有时他在看书，有时在记录什么，但更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
那天陈浩受伤时，所有人都慌了。只有安卿鱼冷静地拨通校医室电话，准确地说出伤情。
"你怎么知道的？"教练惊讶地问。
"运动轨迹分析。"他简单回答，退回树荫下。
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艺术节前，班主任让他负责生物社的展区，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第二天，生物社的水族箱就焕然一新。
"是谁做的？"生物社长激动地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安卿鱼。他正背着书包走向教室，晨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我走过去，把感谢的酸奶放在他桌上："生物社让我转交的。"
他愣了一下，轻轻点头："谢谢。"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他身边的空气微微波动。一定是错觉，我想。
科创大赛时，我终于有机会和他近距离合作。第一次团队讨论，他就让我们所有人目瞪口呆。
"根据近五年获奖统计，生物力学课题的中选率最高。"他调出全息投影，数据像流水般划过。
王哲咽了下口水："你连评审偏好都分析了？"
安卿鱼没有回答，但我看见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锁骨的位置，像是在寻求认可。
合作过程并不顺利。当他指出我的数据错误时，我气得摔门而出。但晚上回到宿舍，我对着电脑重新计算，发现他是对的。
第二天，我红着脸向他道歉。他愣了一下，生硬地说："思路不错，但计算需要调整。"
我忍不住笑了。这个天才正在努力学习如何与人相处，而我很荣幸能成为他的"练习对象"。
通宵赶工那晚，陈浩撞倒了培养架。安卿鱼箭步上前接住培养皿的样子，让我第一次发现他也有如此敏捷的一面。
"你的手..."我声音发颤。
"防护等级足够。"他褪去手套，露出完好的皮肤。
在那一刻，我清楚地看见他锁骨下方似乎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我眨了眨眼，光芒又消失了。
考核当天，当评委让他补充说明时，他掀开展台上的蒙布。那个机械水母在灯光下舒展触须，暗红色的光泽让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锁骨。
太像了。那个颜色和他试管里的液体，相似得让人起疑。
获奖后，课间总有人围着他问题。我站在人群外，看着他耐心讲解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深海来的生物，正在慢慢适应浅滩的阳光。
庆功宴上，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当被问及有没有喜欢的人时，他轻声说："有。"
所有人都惊呆了。我看着他无意识地碰触锁骨的位置，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原来深海生物也会有心之所向。
期末晚会那天，我看见转学生苏晓在天台找他。我躲在楼梯口，看见她递出一个手工编织的水母玩偶。
"因为我发现..."苏晓的声音带着哽咽，"你其实比他们都温柔。"
安卿鱼收下了玩偶，但在苏晓离开后，他锁骨下方突然发出明亮的光芒。这次我确定不是错觉。
那里真的在发光，而且我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在他身边一闪而过。
我揉了揉眼睛，一切又恢复正常。
毕业典礼上，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致辞。当他站在讲台上时，阳光格外眷顾他，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一个暗红色的虚影站在他身后，长发如旗帜般飘扬。
一定是眼花了，我想。
但当他在掌声中走下讲台时，王哲带头喊起班级口号。整个年级跟着响应，声浪几乎掀翻礼堂。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我清楚地看见。
一道红光从他锁骨处浮现，在他脸颊轻轻一碰，然后又消失不见。
我愣在原地，终于明白了什么。
那些自言自语般的低语，那些突如其来的温柔...原来深海生物不是独自前来，他带着只属于他的海洋。
同窗三年，我们都在试图理解那个孤独的天才。直到最后才发现，他从来都不孤独。只是他拥有的那片深海，我们无缘得见。
离校时，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他正低头看着毕业纪念册，锁骨处在夕阳下隐约泛着暗红色的光泽。而他的嘴角，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的弧度。
再见了，安卿鱼。
愿你的深海永远蔚蓝，愿你的星光永远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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