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喜

第三章：乐高宇宙里的告白

推开方一凡公寓的门，一股混杂着松木清香与乐高塑料特有的淡淡气息扑面而来。暖黄色的落地灯将整个客厅渲染得格外温馨，乔英子的目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整面墙的玻璃展柜里，一个由乐高积木构筑的微型宇宙正在熠熠生辉。泛着铁锈红的火星车模型斜停在石膏塑成的环形山旁，太阳能板的蓝黑零件折射着灯光，仿佛真的在接收来自火星的能量；国际空间站的透明舱体里，身着银白色太空服的小人偶手持工具，透过乐高特制的透明零件，仿佛能看见他们专注工作的模样；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占据整个桌面的土星五号火箭，银白色箭体上密布着精细的刻纹，顶端的阿波罗飞船模型微微倾斜，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天花板，直抵浩瀚星空。

“这是……”乔英子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她缓步上前，手指悬在火星车上方，迟迟不敢触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这个精心搭建的微观世界。那些积木拼接处的缝隙里，还残留着细小的指纹，仿佛在诉说着搭建者的专注与执着。

方一凡有些局促地踢开脚边随意摆放的球鞋，挠着一头乱发，耳尖微微发红。他弯腰捡起滚到茶几底下的零件盒，五颜六色的小方块在盒子里碰撞出清脆声响，像是在演奏一曲欢快又紧张的乐章：“就……闲着没事拼的。”他干笑两声，目光躲闪，“每天练舞到凌晨两点，季杨杨说拼乐高能降血压，结果这破玩意儿差点把我逼出心脏病——你看这火星车的轮子，卡了我整整三个通宵！为了让它能像真的一样转动，我拆了装、装了拆，手指都磨出泡了。”说着，他伸出手，食指和拇指上果然还留着淡淡的红印。

乔英子蹲下身，目光被书桌中央的半成品牢牢吸引。未完成的哈勃望远镜模型斜倚在铺满图纸的桌面上，镜片组的蓝紫色零件尚未完全拼接，底座处的激光雕刻却清晰可见：“乔英子的星辰，方一凡的灯火”。钢笔尖刻出的凹槽里积着乐高粉末，在暖光下泛着细碎的金芒，仿佛是从宇宙中洒落的星尘。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宋倩在家长会后大发雷霆，指责她不务正业，一心扑在天文上。是方一凡冒雨冲过来，把她拉进街边的便利店，用自己被雨水浸透的校服外套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肩膀；每个月的月初，她的课桌抽屉里总会莫名其妙出现最新一期的航天杂志，封面折角处永远画着丑兮兮的小猴子，有时还会配上一句俏皮话；还有那次月考，他故意把数学卷子写得龙飞凤舞，举着刺眼的59分冲到她面前，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乔老师！救命啊！这题我真的不会！”现在想来，那些拙劣的演技背后，藏着的都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方一凡。”她深吸一口气，喉咙发紧，眼眶也跟着发烫，“如果我真的去南京——”

“那就一起看秦淮河的月亮呗！”方一凡几乎是立刻打断她，动作太急，膝盖重重撞到桌角，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却浑然不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面前，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像是握住一颗易碎的星星。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倒映着满屋子的乐高星辰，还有眼前这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南京的鸭血粉丝汤可好喝了，夫子庙的花灯每年都超漂亮，还有紫金山的天文台，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真正的星星！本猴子的跟头云，随时为乔大科学家待命！”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老式空调外机在墙外挂着水珠，滴滴答答落在防护栏上。乔英子望着方一凡泛红的脸颊和认真的眼神，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追逐的浩瀚宇宙，早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把最亮的那颗星，悄悄放进了她的掌心。而那些藏在乐高缝隙里、试卷折角处、日常玩笑中的心意，此刻都化作了温暖的光，照亮了彼此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