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与会者陆陆续续离场。嘉德罗斯将自己埋进皮质座椅里，盯着桌上胡乱摊开的纸张陷入思考。
我走过去轻手轻脚给他收拾桌面，忽然被他按住手腕。
“饿了吗。”他问道。
“嗯？”我愣了一下，看看墙上的挂钟，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我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几声。
他翘起嘴角，起身舒展身体，像只伸懒腰的猫咪。
“走了。”他长腿一迈，偏偏头示意我跟上。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只好跟着他。
电梯门一开， 我们走进地下车库，他掏出钥匙按了一下，一辆低调——当然是对比他的其它座驾略显低调的路虎揽胜SV亮起灯。
我打开后座车门，刚要坐进去，嘉德罗斯的手臂横过来，把门“砰”地一下关上。
“你一个人坐在后面，是想让我当你的司机么。”他手臂一伸打开副驾的门，脸色黑得像锅底，大有一副“你要是不上去就等着被制裁吧”的气势。
“啊？那上次不是……”
“哼，上次我就想说了。”他冷哼，转身背对我，快步向着驾驶位走去。
这家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
正午时分，浓雾逐渐散去，阳光透过天际线洒落街道，半开的车窗外熟悉的海风和汽车尾气味儿扑面而来。嘉德罗斯随手脱掉外套甩在后座，露出里面Loro Piana的冰蓝色真丝衬衫，在太阳下隐隐散发着光泽。
车子刚拐上Market Street，前方就堵成一锅粥，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撑在车窗边，冷笑着扫视一眼长长的车龙。
“这路到底是修了还是没修？Same old crap after all these years.（这么多年都还是这副鬼样子。）”
前面的车一点点挪动，他抬手揉揉太阳穴。虽然他的车跑得快，但在这种地方也只能和蜗牛赛跑，也许蜗牛的速度还更快点。
“干脆直接收购湾区交通管理局算了，”他不耐烦地瞥一眼旁边的Uber，“等哪天我心情好了，把这些破路全都重修一遍。”
我倒是比他心态好得多，悠闲地靠着座椅欣赏窗外风景。玻璃幕墙反射刺眼的冷光，几个流浪汉披着外套缩在银行门口，白领们则手里拎着咖啡纸袋步履匆匆互相交谈。街角小餐馆坐满了人，连露天座位也被占得满满当当。街头艺人吹着萨克斯，是节奏欢快的夏日小曲。
“嘿嘿，我觉得比起跨界做市政工程，你干脆买架直升机更方便吧~”我打趣道。
“哦，直升机我已经有了。”他随口说道。
“……”
小丑竟是我自己。
***
我本以为嘉德罗斯要带我去什么米其林餐厅，还偷偷打开手机查看自己的小金库余额，算算自己的钱能不能和他AA一顿。
结果最后，当他把车稳稳停进停车位时，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黄色“M”标志。
好吧，我是不是该夸我们总裁还挺接地气的？
走进店里，一股冷气吹得人直哆嗦。里面顾客不多，大多数是附近上班的员工或者游客。嘉德罗斯走到柜台前，扎马尾的小姐姐见到他，露出一个“老熟人来了”的微笑。
“还是老样子？”
他神色淡定：“两份。”
小姐姐笑着输入订单，还随口补上一句：“今天还要不要额外加一份冰淇淋？”
嘉总依然面无表情：“不用了。”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目瞪口呆，以至于我刚刚打开Apple Pay，他已经抽出一张Visa卡把钱付了。等我们带着自己的双层巨无霸、大薯条和冰可乐坐在座位上时，我才从那种微妙的违和感中恢复过来。
街道上熙熙攘攘，电车叮叮作响滑过轨道，黄色出租车挤在路上鸣笛，远处海湾波光粼粼。这里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多少人在此沉浮博弈，而嘉德罗斯……只是慢条斯理地喝一口可乐，像是根本不在乎外面世界如何运转。
我撑着下巴好奇地打量他：“Boss，you got a whole routine！（你这操作熟练得很啊！）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老样子’的？”
他咬下一口巨无霸，漫不经心地回答：“从出生开始。”
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发丝上，眉眼间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神色，但手里的巨无霸却给他增添了一丝莫名的“烟火气”。
我看着他，忽然有点想笑。
原来即使是资本世界的王者，也会有这样再普通不过的瞬间。
……然而等我回过神，发现嘉德罗斯正虎视眈眈盯着我的那份汉堡。
“你不吃是吧，”他真的把手伸过来了，“那就给我。”
我眼疾手快迅速从餐盘里拿起汉堡：“你休想！”
然后打开包装狠狠咬了一大口。
他扑了个空，一脸不满，悬空的手转而顺走了我的几根薯条。
“那些LP，”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不担心他们私下搞什么小动作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着回答我，“反正最终赢的肯定是我。”
还真是自信啊。我笑着叹气。
他目光微微下沉，握住可乐杯的手指逐渐收紧，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吧。”
我看着他濒临炸毛的样子，心中升起想要逗逗他的邪恶念头。
“是啊，”我故意拉长尾音，眼里带着调皮的笑意，“毕竟，谁让你是个小孩呢。万一哪天你压力太大突然崩溃了怎么办~”
他阴沉沉盯着我，像是要把可乐杯直接砸过来。
“你、说、谁、是、小、孩？！”
哈哈哈炸毛了，炸毛了！
我立刻“见好就收”，调整态度，拍拍他的手臂，笑眯眯地顺毛：“诶呀别生气别生气，我是逗你的。”
他冷哼一声，明显不买账，鎏金色眼睛危险地眯起。
我的表情此时诚恳无比，语气真挚得仿佛自带光环：“怎么可能质疑你呢，我们Boss这么厉害，怎么会扛不住压力呢？从会议室到市场，从并购到财务分析，你哪次不是稳操胜券？整个世界能和你对抗得资本家估计也没几个，对吧！”
他还是没说话，但脸色明显缓和了一点。
我再接再厉，疯狂吹捧：“说实话，要不是有你，我这学期考试哪能顺利过关！你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睿智、最英明神武的投资人！”
“切。”
他别开脸，表情变换很精彩，像是明知道我在哄他，又“欲罢不能”。
“而且，”我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笑容明媚，语气软软，“你刚刚说的那句‘反正最终赢的肯定是我’简直超有魅力的！”
他拿着薯条的手顿了顿，凶巴巴盯着我，但耳尖似乎有点泛红。
我正要接着吹彩虹屁，下一秒，他把自己的薯条往我面前推了推，别别扭扭说道：“拿去，我吃不了。”
我内心狂笑，但表面依然假装乖巧。
“谢谢Boss，Boss最棒了！”
他低头喝着可乐没再接话，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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