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高二正是大家提升自己的关键阶段，咱们冲刺班的学生更应该努力，想必大家都有自觉性……”

“报告！”

讲台上，一个带着厚重眼镜，身影削瘦的中年老师正严肃地讲着话，突然一个学生出现在门口并打断了老师的话。看那个学生略显狼狈、满脸心虚的样子，无疑是上学迟到了的。

老师微微蹙着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铭。”

“裴铭……”老师又复述了一遍他的话，低头在手里的成绩单中快速找到了他的名字，随后指了指班里的一个空座位，“你坐那儿。”

“谢谢老师。”裴铭看到自己的座位后愣了几秒，然后逃也似的去了自己的座位。

讲台上的老师完全没有被这一小插曲打断节奏，继续说着：“这位同学的学习态度是不可取的，我希望大家都要自觉学习……”

裴铭似乎没睡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意识在窗外游离，昏昏欲睡。秋的晨风携着一股清凉袭来，还带着一缕阳光的味道，吹去独属于夏的炎热，为少年的青春增添一抹清芳。

注意到自己的身旁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视线，裴铭用胳膊肘了肘同桌，小声问：“你在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同桌没有回答问题，扫了窗外一眼，又看了看裴铭，反问道。

裴铭扬起嘴角，轻声回道：“阳光。”

阳光无形，却清晰地勾勒出少年的线条，张扬洒脱又不肆意潦草。微卷的短发，衬出俊秀的五官多了几分稚气，在阳光中灿烂。

“安思程，注意听课！”一道训斥声蓦然响起。

裴铭下意识去看老师，发现他的目光正停在同桌的身上。此时的安思程上课打小差被抓包，心虚不已，迫使自己的视线从裴铭身上移走。

一整个上午，裴铭全然没心思去听课。他在心里暗想着：“安，思，程……原来你叫安思程。”

中午的午休铃打响后，住宿生们急忙赶往食堂，走读生们也慌忙地收拾书本回家去。裴铭拿出书包里的篮球，正准备前往球场去和好哥们打球。

“安思程，”他一字一句地叫出安思程的名字，“一起去打球吗？”

安思程正收拾着书包，闻言抬起头淡淡看了裴铭一眼，道：“不去，我还要回家呢。你中午不吃饭的吗？”

裴铭笑笑：“没人管我。”

他一笑便会露出一双小虎牙，甚是吸引人。奇怪，这对眼熟的小虎牙似乎从哪里见过？安思程感到疑惑，但又想不起来。

“安思程？你过来一下。”那个中年老师来到班里叫走安思程。安思程只好暂时放弃这个问题，带着书包跟着老师走了。

学校的篮球场内，裴铭缓缓来到。

“怎么来这么晚？”球场内的一人问道。

另一人调侃道：“人家现在是冲刺班的好学生，怎么会和我们这群坏学生玩儿？”

裴铭将手中的球扔向那人，言：“蒋韶，你找揍啊？”

蒋韶稳稳接下球，嘴上依旧不饶人：“冲刺班有你谁啊？你就这么乐意进？听说那个班的班主任是老安，凶得要命！”

裴铭拿回自己的球，随口回答：“不知道，进着玩儿呗。”

“啧啧啧，”一旁的俞渡年对裴铭道，“看上哪个了记得告诉你的好哥们我，我的牵线能力可是毋庸质疑的。”

“得了吧！就你？先给自己找到再说吧。”裴铭边说着边向篮球框里投球。

蒋韶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拦球，却还是晚了一步，于是赶紧去抢落下的球。他一手拍着球，另一手对裴铭竖起中指：“分散敌军注意力？你这叫胜之不武！”

“明明是你自己菜得要命！”裴铭回话道，“哎？怎么不见华修承来？”

俞渡年闻言叹气：“我对你们俩都无语。你和华修承，一个变成好学生进了冲刺班，一个跟着父母搬家转学去了A市。以后打篮球的就只有我和蒋韶喽！”

“转学？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裴铭表示疑惑。

“也不算是不告而别。”蒋韶说着便投了一球，却被俞渡年及时拦截，“修承哥在夏季运动会的时候就跟我们说了，只不过那时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上个学期的夏季运动会？你们的嘴够严的！”裴铭仔细回想了一下，言，“哦对了！你们还记得跑一千米比赛的人吗？”

“除了修承哥，其他的没印象。”蒋韶摇了摇头。

俞渡年答：“我记得当时赢了的那个人长得还不错，好像叫什么--安思程？”

“对，就是他！我跟他分到同一个班了。”裴铭道。

“切！”蒋韶表示不屑，“再帅能有修承哥帅吗？”

华修承，确实长得很帅，是比他们高一届的学长，家庭富裕，为人温柔，是许多人的理想男友。但若那他与安思程相比，简直是各帅各的。前者，是温如柔水善良大方的帅；后者，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帅。

将时间回溯到那个B市的夏季运动会。

裴铭因为没有参加任何运动项目，所以承担起了搬水的任务。

在炎炎夏日中，连云朵也显得那么耀眼。树木青郁，草叶茂盛，正是一切疯狂生长的时候。树荫下，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别人的热血飞扬把一人衬得更加安静乖巧。

“什么嘛！为什么不参加就要打杂啊？”裴铭在叶荫下抱怨道。

但抱怨归抱怨，他仍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裴铭活动活动手腕，双手提起一提子矿泉水，正低着头欲走出树影，忽然被一个奔跑的人撞倒。裴铭毫无防备的摔在了地上，手中的矿泉水也重重地砸在地上。

“抱歉，同学，你没事吧？”

裴铭原本烦躁的心情现在更加恼火了，但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不满，对方便抢先一步道歉。一抬头，裴铭对上一双深色的眼睛，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眼尾的卧蚕藏着一颗痣。

对方将他扶起，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作为一个颜控，裴铭的气在看到安思程的脸的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软下声音道：“好像扭到手腕了。”

于是安思程单手提起矿泉水，言：“我来帮你吧，这个需要拿到哪儿？”

“那里。”裴铭给他指了个方向。

“好的。”

“谢谢。”裴铭弯起嘴角，朝安思程露出具有标志性的一对小虎牙。

繁叶下，似有春风轻轻拂过。裴铭晃了晃手腕--晃了晃他完好无损的手腕，心道：“这人可真好玩儿，长得好看，还心地善良……不对！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这像是一个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直待在阴翳中，永远藏在光找不到的地方，偷偷埋在裴铭的心里。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谁也不知道，在某一个盛夏，他在偷偷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