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和门都没有玻璃。
干枯的花瓣像顺着脸颊两侧淌下来的眼泪一样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香气。——丁程鑫恢复意识后,感官最先被袭击的,不是眼前景象荒芜的冲击,而是气味。
那并非是单纯的植物腐烂的泥土腥气,而是一种复杂的、浓烈到令人晕眩的香:
玫瑰的馥郁、百合的清甜、康乃馨的甜腻……这些曾鲜活的气味在此死亡,然后发酵,再相互纠缠,最后熬成一锅甜得发苦的粥,稠密地灌在丁程鑫的舌根,再顺其自然地滑入肺腑,引得他整个人都头晕目涨的,几近要摔倒。
张真源连连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眉宇间尽是担忧。
张真源“还好吧丁哥?”
丁程鑫小半身子都倚在他身上,稳了稳心神,摆摆手说没事。
丁程鑫“稍微缓一下就好。”
两人的目光所及,是色彩的荒芜。
眼前的花店设计很漂亮,却看着不知荒废了多少年。
四壁的爬山虎早已枯死,挂在墙上的那模样像幅干瘪的褐色血管脉络图。
地面覆着一层厚厚的花瓣“地毯”,这些花瓣失去了所有水分,色泽暗淡,薄如蝉翼,踩上去会发出一种细微的、近乎幻觉般的碎裂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深夜里,这声响只令人心惊胆颤。
张真源盯着那扇只剩圈铁艺的门框,沉吟片刻,提议:
张真源“不如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可以虽可以,但这该死的味道实在太冲了。丁程鑫很想让弟弟自己进去,但思绪一顿,又觉得在这如此陌生的环境,还是一起行动要好些。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应声。
丁程鑫“好。”
张真源始终握着他的手腕,甚至是率先一步走进花店里的。奇怪的是,他都已经走到如此里面,嗅觉却大不如外面的丁程鑫灵敏。丁程鑫一闻这气味便难受得险些站不稳,他却对此毫无感知。
奇怪,太奇怪。
显然,丁程鑫也意识到这一点,看着他如常的面色,心里却并不安定。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特殊”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看出丁哥的焦虑,张真源稍稍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安慰:
张真源“没事,没事的。我们都不要瞎担心了丁哥,会没事的。”
丁程鑫点点头,两人继续往里走。
花店里的所有花架、陶盆和各式各样的容器里面,都没有半点泥土,只有数不清的干枯茎杆和花头。
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大理石台面,上面堆叠着分不清原貌的干花,或许时间真的太久太久,这束干花已被蛛网密密地裹满了。
在店铺最深的角落,一个倒扣的、裂开的青瓷花盆下,竟压着一小丛铃兰。
它们当然也是干枯的,特别之处在于,那抹奶白色是异样的鲜艳——至少对于花店来说,这好像是唯一的色彩了。
张真源蹲下来去看,发现在花盆边缘,有一径细小的鸟类爪印。
丁程鑫“很奇怪欸。”
捏住鼻子的丁程鑫在他身侧也蹲了下来,盯着那处爪印,微眯起眼。
丁程鑫“我怎么感觉这倒更像是被刻意印上去的一样。”
张真源“……确实。”
张真源垂下眼睫,自顾自地说着。
张真源“要是有手机拍下来就好了,到时候给马哥他们看看……对哦,马哥他们呢?其他人呢?”
话到一半,丁程鑫也反应过来,上下一摸口袋,然后睁圆了眼。
丁程鑫“我手机呢……没啦?”
他记得他是看完了一个搞笑视频后,顺手给塞进裤兜的,眼下,兜里却只剩空气。
同样没在身上找到手机的张真源也怔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清醒——
张真源“坏了,丁哥,这好像不是在录节目。”
他们好像真的进入了那种小说里才出现情况。
不是连轴转产生的误以为录制荒野求生节目的错觉,而是真的——在一个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事已至此,丁程鑫无声叹息,强制性地将所有焦虑情绪都抛诸脑后,领着还傻着的张真源往前走。
丁程鑫“能动总比不能动好,咱就走吧,能走哪是哪,看看能不能遇到咱团的其他人。”
丁哥这话听着好乐观。张真源低着头,兀自沉思着,目光却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滞住了。
地板上的花瓣分布并非完全均匀。
有几条几乎无法察觉的“小径”上,花瓣格外稀薄,仿佛有什么东西,或什么人,曾长期而规律地轻轻走过,通往店铺后方——张真源顺着逾眼望去,那有一个被厚重帷幔遮住的小门。
察觉到身后的人停住了,丁程鑫回头,正撞上张真源的视线,四目相对。
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
丁程鑫“走,进去看看。”
张真源刚一推开门,却吓得差点炸毛。深夜中,那个巨型的鸦首人形雕塑同他遥遥对望,像审视,也像锁定。
张真源“这设计合理吗?”
张真源勉强平复了下情绪。
张真源“我还以为这后面会是个储物室之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