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瞬，另一道人影飞掠而至，伴随卷起的落叶泥土，挡在了姬如雪身前。

“雨翎姐！”

随着女子纤细的手臂抬起，仅是一握，便直接扣住了遥撵势大力沉的一拳。

遥撵一惊，抬眼望向突兀出现的女子，顿觉不妙。

他试图抽回拳头，却被对方看似青葱一般，柔弱的五指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天空中，陆林轩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惊鸿般一闪，断剑直刺而下，精准插入遥撵的肩膀。

这一击，宣告了这场生死较量的胜利。

肩膀上的伤痛令遥撵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随着陆林轩将断剑抽出，他自知难以抗衡，身形一闪，飞快地转身离去。

袁雨翎没有再去理会那个仓皇逃窜的身影，而是急忙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姬如雪，关切地问道：“雪雪，伤得重吗？”

姬如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

袁雨翎稍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陆林轩，目光柔和地落在那张熟悉的面容上，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林轩，好久不见，你似乎又长大了，也比从前更加漂亮了。”

陆林轩眸光微动，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是在确认这是否只是梦境。

当她终于确定这一切是真实时，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感，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对方，声音哽咽：“雨翎姐……你真的，真的没事！”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湿润触感，袁雨翎心底一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像一年前那样轻抚着怀中女孩柔顺的长发。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然而当年那份深厚的情谊却依旧未改。

旧友重逢，唯余泪千行。

然而此刻显然不是沉浸于感伤的时候，女帝的安危尚且未知，众人心中都清楚局势紧迫。

短暂的情绪宣泄之后，三人迅速赶往女帝所在之地。

当他们抵达时，却发现女帝对面赫然站着一群人。

“姐姐！”袁雨翎喊了一声，也回到了女帝身边，紧张的看着她身上的伤，为她传输内力。

“小妹？”女帝疑惑的看着站在对面的袁雨翎。

她还记得王兄说过，翎儿去了趟其他地方，要许久才能回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姬如雪的目光扫过人群，在看清为首那名黑衣人的瞬间，她骤然一怔。

一个熟悉的名字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李星云。

显然，对方也已然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那名黑衣人的目光在姬如雪身上短暂停留，随后便迅速移开。

他对着一旁的袁雨翎拱手行礼，声音沉稳而恭敬：“不良人天暗星，见过少主。”

他身后的众人亦紧随其后，一个个俯身施礼，齐声喊道：“在下不良人，见过少主！”

袁雨翎身形一闪，瞬息间已来到隐藏身份的天暗星李星云面前，双手稳稳扶住他的胳膊：“如今你已是不良人的新帅，理应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不良人新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姬如雪也不由得心底微震。

天暗星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却坚定，答道：“您是大帅之女，是我们曾经的少主，无论身份还是情谊，都未曾改变。日后不良人对您的称呼，自然与往日无异。”

待回到岐国军营时，袁雨翎则已返回主营，迎面便是女帝和李茂贞早早在账中等候的身影。

“翎儿！”李茂贞见她踏入，立刻唤了一声。

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关切。

“七哥！姐姐！”

袁雨翎朝两人用力挥了挥手，随即飞扑过去，双臂张开将二人一并揽入怀中。

李茂贞与女帝被她扑得一个趔趄，却笑颜盈盈地回抱住这个活泼的少女，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起了一丝暖意。

与此同时，李星云正独自在帐中压制体内翻涌的内力，额角隐隐渗出冷汗。

忽然，帘子被人掀开，李星云迅速戴上了面具，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擅闯他人营帐，难道这就是岐国的待客之道？”

姬如雪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致歉：“事态紧急，还望大帅见谅。漠北传来消息，邀请岐王与女帝和谈。此事疑点重重，岐王欲邀大帅同行。”

行走在军营的小路上，姬如雪在前领路，忍不住开口问道：“天子是何时托付不良帅协助岐国的？我从未见过不良人中的天暗星。”

李星云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少主曾封不良人天藏星为不良帅，因此天子命令不良人相助岐国。但天藏星潜伏于监国之位，难以脱身，前几日才找到了我。”

“不良人天藏星，可是三千院？”

“正是。”

姬如雪追问：“如今这不良帅之位无疑是块烫手山芋，护岐之举更是引火烧身，你又何故会答应？”

李星云的嗓音中透出一丝不耐烦：“姑娘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太多了吗？”

姬如雪淡淡回应：“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这一次，李星云没有立刻作答，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天子的事，还请姑娘节哀。他的仇，不良人自会讨还。”

两人缓步行至城门关前，女帝翻身上马，回首对着姬如雪说道：“姬如雪，众圣姬已护送北地百姓前往凤翔，归营尚需数月。我与王兄远赴漠北，军营空虚，我要你留驻营地，与小妹及不良人一同镇守。”

“遵命！”姬如雪拱手领命。

待三人策马离去，袁雨翎这才现身，柔柔揽住姬如雪的肩膀：“雪雪，我们回去吧。”

姬如雪点了点头，反握住她搭在肩头的手。

翌日，三人仍旧留在军营中。

姬如雪怀抱素心剑，眉目间略带疑惑，问道：“你是说，这次和谈是张子凡促成的？”

“是啊。”陆林轩盘坐在地，语气低落：“原来他总不见踪影，是为暗中相助岐国。”

袁雨翎接过话头：“他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

陆林轩垂下眼帘，默默点头：“当初娆疆之行险象环生，他大概是不愿让我再随他涉险，索性只字不提。”

姬如雪闻言轻笑一声，调笑道：“两人都是同一性子。”

“对啊……”陆林轩双手环膝，长叹一声：“可明明我们这一路都走过来了。”

袁雨翎与姬如雪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陆林轩身旁，同时揽住她的肩膀。

姬如雪语气温柔却坚定：“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小子，永远不会懂。”

袁雨翎拍了拍她的肩，低声说道：“或许爱一个人便是如此——想和你吃饭的人，酸甜苦辣都不挑剔；想送你回家的人，天南地北都顺路。情之一字，太难参透，我也未曾明白。”

陆林轩眨了眨眼，看向她，“雨翎姐，那侯卿尸祖呢？你们发展得如何？”

袁雨翎轻叹了一声，“也就那样吧，咱们三个都差不多。”

此时，几名岐国士兵相互搀扶着，谈论着军中的琐事。

其中一名士兵说道：“知道吗？今晚的晚饭有肉！”

“那能不知道吗？煮了好几锅肉汤呢！这都多久没尝过荤腥了。”

“有酒有肉，那叫什么？那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三人相互依偎着，目送朝阳缓缓升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们的声音在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苦里透甜。

………………

苦中透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