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郡府衙的内堂,血腥气尚未散尽。
魏典的人头被装在一个木匣里,由亲兵捧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还圆睁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人生会以如此潦草的方式收场。
刘琰用一块干净的麻布,动作一丝不苟地仔细擦拭着佩刀上的血迹。
“封锁魏典已死的消息。”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郡内但凡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是!”
刘琰仅在翰郡留下了一千精兵,静待魏劭派遣人马前来交接。一切安排妥妥当当后,他未作多留,便匆匆率领大军横越容郡,直逼溪越而去。
一路畅行无阻,巍国境内的关卡守将都提前收到了命令,城门大开,连盘问一句的都没有。
直到刘琰的大军在溪越扎下营盘,黑底赤纹的魏字大旗迎风招展时,衆州联军的斥候才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逃回大营。
“报!!”
一声嘶吼划破了中军大帐内争吵不休的氛围。
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将军!不好了!溪越……溪越出现了魏仇的大军!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五万!把我们的后路……全断了!”
“什么?!”
陈将军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确定没看错?”
“千真万确!就是魏旗!”
大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被包围了。
“完了……”衆州州牧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我们……我们成了瓮中之鳖!”
“魏典那个废物,不是说好了他会拦住巍国的援军吗?”陈将军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火盆,火星四溅,烫得他身边的几人连连躲闪。
可此刻,没人有心思计较这个。
与此同时,紧邻溪越的武山国,城墙上的守军也发现了远方那片黑压压的大军。
“是魏军!”他骇然失声。
武山国仅剩的一万守军,在这片望不到头的大军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
唯一的希望,便是强大的邻居边州。
求援的使者快马加鞭,赶往边州。可他不知道,边州的天,快变了。
州牧府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陈翔正靠在榻上,气息微弱。他那张曾经也算俊朗的脸,如今只剩下蜡黄的病容。
为苏娥皇找寻退路本就让他心力交瘁,乔越陈兵亭崖的消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没有理会床边焦急的属下,只是紧紧握着刚赶回来的苏娥皇的手,从枕下摸出了一枚私印,塞进她的掌心。
“夫人……府中私库的钥匙,还有边州之外几处田庄的契书……都在……都在书房暗格里……”
“我在田庄囤了不少粮食和军备……足够你养两万精兵好几年……”
他咳得撕心裂肺,“我走后,若……若陈滂不容你,便拿着这些,去……去巍国……”
“我知你与魏仇多有来往,想必她还是念着……念着你们从前的情谊……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她定不会薄待你……”
“夫君,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苏娥皇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听话……”陈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了笑,眼神却已经开始涣散。
他这一生,没能成为逐鹿天下的英雄,临死前,唯一惦记的,不过是妻子的下半生。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
陈翔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要!夫君!!”
苏娥皇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