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着杜若香气，却冲不散我袖口沾染的血腥。铜镜里映出的面容正被脂粉层层覆盖，梳头娘子用掺了珍珠粉的桂花油将我鬓角抹得光洁——就像真正的薛家远亲该有的模样。
"姑娘这双手，倒像是握过笔的。"张嬷嬷突然攥住我腕子，龟裂的拇指重重碾过虎口薄茧。
我适时瑟缩肩膀，让半截小臂从绉纱披帛里滑出来。新旧交叠的鞭痕在烛火下泛着狰狞的紫红，那是昨夜用茜草汁混着蜂蜡反复烘烤出来的杰作。"奴婢从前在药铺碾过三年黄连。"我将玉镯往伤痕处推了推，翡翠冷意激得肌肤泛起细小疙瘩。
西厢房传来瓷器碎裂声时，我正捧着药盏穿过九曲回廊。浓苦气息里藏着丝缕甜腥，那是牵机毒特有的腐草香。推门瞬间，薛芳菲的指甲几乎抠进我臂弯，她喉间发出咯咯异响，像被掐住脖颈的雀。
"小姐魇住了！"我惊呼着扣住她命门穴，袖中金针已滑入指缝。菱花窗外人影幢幢，我知道薛夫人的珊瑚步摇正停在珠帘外。
银针没入风池穴的刹那，薛芳菲呕出黑血。我顺势用帕子接住药汁残渣，羊脂玉镯磕在青瓷碗沿发出清响。"取三钱白矾混着晨露煎服。"转身吩咐丫鬟时，我瞥见铜盆里浮着片未化的鹿茸——这本该是解牵机毒的君药。
三更梆子响过第二遍时，我在井台边搓洗衣裳。月光将皂角泡染成幽蓝，药渣在掌心渐渐显出血线。这毒下得刁钻，若非用姜氏秘传的"冰蟾引"试探，寻常银针根本验不出分毫。
假山后突然传来环佩叮咚。我贴着湿滑的苔藓屏住呼吸，听见薛夫人压低的嗓音："......终究不是真凤凰，喂足三个月便送她上路。"她腕间沉香木珠擦过石壁，那味道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信如出一辙。
卯时初刻，我跪在绣墩边给薛芳菲揉腿。她足心三寸处有粒朱砂痣，与我腰间胎记同样殷红。"听说摄政王后日要来查科举案。"小姐突然将滚烫的参汤泼在我手背，"你这双眼睛，倒像极了我那短命的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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