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的白炽灯晃得我眼晕。
消毒水味混杂着角落里那个男人身上昂贵的古龙水味,让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调整了一下手机支架的角度,确保镜头能完美地框住病床上那个男人的脸——严浩翔。即便瘦脱了相,闭着眼躺在那里,他依然有着一副让人嫉妒的好皮囊。高挺的鼻梁在惨白的灯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薄唇紧抿,像是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丁大师,还不开始吗?”
角落里的男人开口了。严家二少,严泽。他把玩着手里那枚本该属于严浩翔的扳指,眼神像条阴冷的毒蛇,死死缠在我身上,“几百万观众都在等着看你……怎么送我大哥‘上路’呢。”
我瞥了一眼直播间。
还没正式开始,热度已经爆了。弹幕滚动的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但我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在骂什么。
“这是谋杀!直播杀人没人管吗?”
“这个丁程鑫长得跟个狐狸精一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为了钱连植物人都搞?”
“严家疯了吧?请这种神棍来折腾病人?”
“报警了!坐标xx医院!”
我收回视线,指尖在袖口里轻轻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冷。
这屋子里的阴煞气重得吓人,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扯我的脚踝。
“急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这件不合身的道袍,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营业式的微笑。
严泽在镜头死角处,冲我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在提醒我那笔巨额的高利贷,还有我那个躺在另一家医院等着救命钱的妹妹。
只要今晚严浩翔“意外”死在我的法事里,这一切都会一笔勾销。
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严浩翔。
三年了。
没人知道,为了这这一天,我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严浩翔冰冷的脸颊。触感像是在摸一块上好的冷玉。
“各位,”我对着镜头,声音轻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既然大家这么想看,那我就成全你们。”
我从怀里掏出那三根缠满暗红色符纸的长钉,钉尖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寒芒。
“今晚,我就让他‘早登极乐’。”
屋内的温度陡然降了五六度。
原本规律运转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滋啦——滋啦——”,像是某种垂死野兽的喘息。
我反手将一张黄符贴在了摄像头的边角,挡住了部分光线,让整个直播画面变得昏暗而阴森。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刚才那个黑影是什么?”
“主播身后有人!”
“别装神弄鬼了!我们要看严浩翔!”
我没理会那些噪音。
我从布包里掏出一把招魂幡,猛地插在床头。黑色的幡布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发出类似布帛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我举起了第一根长钉。
这不是普通的钉子,这是透骨钉。常人看来是凶器,但在玄门禁术里,这是用来定魂的。
严浩翔的三魂七魄早就散了,被人用邪术强行打散,困在无尽的虚空里。想让他醒,就得把魂魄像钉钉子一样,一颗一颗地钉回这具身体里。
只是,这代价有点大。
我咬破舌尖,一口腥甜的血雾喷在长钉上。
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我忍着剧痛,在心里默念那个刻进骨子里的名字。
严浩翔,听得见吗?我是丁程鑫。
回魂了。
我手起钉落。
“噗嗤”一声闷响。
长钉没入严浩翔头顶百会穴三寸。
“啊啊啊啊杀人了!!!”
“报警!快报警!!”
“他在干什么!他在往病人头上钉钉子!!”
直播间的人气瞬间冲破了千万,满屏都是血红色的感叹号。
就在这一瞬间,病床上原本一动不动的严浩翔,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的背脊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浑浊的咕噜声,像是溺水的人在最后时刻的挣扎。
我脸色惨白,喉头一甜,一丝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
这是反噬。
每钉一根,我就折寿十年。
但我不在乎。
我看着严浩翔眼皮下疯狂转动的眼球,握着钉子的手却稳如磐石。
“这就怕了?”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的疯狂,“别急,还有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