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羡提前交了卷，指尖还带着笔尖的凉意，抓起书包就往校门口跑。考前两人早约好，考完直接去校门口的老槐树下碰面，再一起去买食材回他家煮火锅，夏霖念叨了好几次想吃番茄锅底配脆贡菜，他都记在心里，想着见面就先跟她确认食材清单。

脚步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可他心里满是雀跃，越跑越快，眼里只剩校门口的方向——想着很快就能见到夏霖，连带着寒风都不觉得刺骨了。

刚拐到校门口附近的路口，手机突然震起来，是爸爸的电话，语气暴躁得像要炸开：“赶紧回家！我跟你妈吵翻了！”周羡心里猛地一沉，脚步瞬间顿住，攥紧手机，声音发紧：“爸，别吵行不行，有话好好说……”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妈妈的哭声和爸爸的怒骂，乱糟糟的声响撞得他耳膜发疼，爸爸的吼声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哪来那么多废话！立刻马上回来！”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在耳边响着，周羡站在原地，雪粒落在肩头，慢慢积了薄薄一层，心里又慌又乱。

他看着校门口的方向，老槐树的影子隐约可见，夏霖肯定已经在等了，可家里的事又迫在眉睫，爸爸的态度容不得他犹豫。纠结了几秒，他咬了咬牙，还是转身往家疯跑——先回去看看情况，说不定能快点处理完，再赶去跟夏霖解释，大不了多买些她爱吃的补偿她。

雪越下越大，跑起来的风更冷，冻得他脸颊发疼，心里却比寒风更沉。一推开门，客厅里满是低气压，爸妈坐在沙发两端，脸色阴沉得吓人，桌上摊着拟好的离婚协议，见他进来，两人没说半句软话，只冷着脸敲定去民政局的时间，全程没一句顾及他的感受，更没人问他为什么匆匆赶回来。

周羡站在中间，看着曾经满是暖意的家变成这样，喉咙发紧，忍不住出声劝：“你们再好好想想行不行，别这么冲动……”可他的话像石沉大海，没人理会，爸爸气极了，抬手狠狠扫过桌面，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他放在桌边的手机也被一并扫落，屏幕瞬间崩裂，电池、零件散了一地。

周羡心头一紧，猛地蹲下身去捡零件，指尖蹭过碎玻璃也没察觉，满脑子都是老槐树下的夏霖——她等不到人，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放她鸽子？他慌得手都在抖，刚碰到电池，爸爸就不耐烦地踹了踹旁边的椅子，吼道：“捡什么捡！一个破手机有什么要紧的！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完，心思别往歪处放！”

说着爸爸就弯腰去扫地上的碎玻璃，周羡下意识伸手去拦，想把手机零件捡回来，指尖却狠狠划在尖锐的玻璃上，几道深深的口子瞬间冒出血来，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白色地板上，刺得人眼睛疼。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没顾上揉伤口，只盯着地上的零件发愣——手机坏了，他连跟夏霖发句“临时有事去不了”的机会都没有了。

妈妈看见他手上的血，眼神动了动，却没上前，只是冷着脸别过身，爸妈之间的气氛更僵，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有，鲜血越流越多，染红了他的袖口，也慢慢浸凉了他的心。

办完离婚手续后，爸妈就进入了30天的冷静期，两人谁都不理谁，各自搬去了别处住，偌大的房子里只剩周羡一个人，还被他们锁在了家里——怕他乱跑、惹麻烦，也怕他联系对方，临走前没收了家里所有备用手机，连大门的备用钥匙都带走了，只留下些吃的喝的，让他独自待着。

周羡被关在空荡的屋子里，看着手上结痂的伤口，指尖还残留着捡零件时的刺痛，心里又酸又疼。他一遍遍望向校门口的方向，想起自己没赴成的约定，想起夏霖可能在寒风里等他的样子，愧疚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可他连出门补张手机卡、跟她解释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隔着紧闭的门窗，任由误会越积越深，连呼吸都带着憋闷的难受。

老槐树下，夏霖攥着手机，站在积雪里等了许久。一开始，她踮脚往路口望，眼里满是期待，雪粒落在羽绒服帽子上，沙沙响着，像藏着细碎的欢喜。她掏出手机发消息：“我到啦，你快到了吗？”消息发出去，界面停留在“已发送”，迟迟没有回应。

雪越下越大，落在槐树枝头，积了薄薄一层白，路过的同学渐渐变少，原本喧闹的校门口慢慢安静下来，只剩寒风卷着雪粒打转，吹得她脸颊发疼。夏霖拢了拢衣领，把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还是觉得冷，不是身体的冷，是心里慢慢泛上来的慌。她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聊天框，又试着打了几个电话，可听筒里永远传来冰冷的忙音，连一句“无人接听”都没有。

她盯着手机屏幕，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考前周羡发来的“加油，考完老地方见，不见不散”，字迹暖暖的，可此刻看在眼里，却只剩委屈。他会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还是临时忘了约定？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她越想越慌，脚冻得发僵，鼻尖泛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再等等，说不定他路上堵车，或者手机没电了，很快就会到的。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校门口彻底空了，只有老槐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积雪上，格外冷清。夏霖的手脚冻得没了知觉，嘴唇都泛了白，她最后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终于忍不住，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路上的积雪被踩出一串浅浅的脚印，她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可身后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到家，妈妈见她脸色苍白，冻得鼻尖通红，连忙给她倒了杯热姜茶。夏霖捧着热茶，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心里却凉丝丝的，她翻来覆去看着和周羡的聊天记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手机壳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不明白，明明说好不见不散的约定，他怎么会突然失约，连一句消息都不回，就像突然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