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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我还没动,可影子已经替我谢过了

天元大陆之林辰传奇

那道影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地面上揭起,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决的姿态,脱离着与他脚底的连接。

陈二狗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向后猛退一步。

然而,他脚动,影不动!

那道本该与他形影不离的影子,此刻竟完全独立,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半寸的空中,仿佛一层薄薄的黑色水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它不再是他身形的简单投射,而变成了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生命。

“鬼……鬼啊!”一个守夜的汉子发出了变调的尖叫。

陈二狗循声望去,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不止是他,桥面上负责守夜的数百名归者,每一个人的影子,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数百道漆黑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各自主人脚下剥离,整齐划一地飘浮起来。

它们没有面目,没有五官,却透着一股远超生者的肃穆与虔诚。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些离体的影子缓缓转身,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幽冥军队,齐齐面向了同一个方向——南荒海岸!

“噗通。”

一声轻不可闻,却又仿佛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闷响。

陈二狗的影子,第一个弯下了膝盖,跪倒在地。

“噗通!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数百道影子如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尽数俯首,五体投地。

它们的“额头”触碰在冰冷的灰烬桥面上,动作虔诚到了极点。

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那些影子的额头与地面接触的刹那,它们本该虚无的形体与坚实的桥面之间,竟凭空析出了一点点比尘埃更细微的晶亮碎屑。

那些碎屑是灰色的,却闪烁着星辉般的光芒,它们从影子的额前升起,如一缕缕被点燃的檀香青烟,袅袅升空,最终汇入夜幕,朝着南方的天际飘散而去。

那景象,分明就是人间最虔诚的香火,正通过这些影子,献祭给一位遥远的神明!

“快!快去请王城来的巫祝大人!”陈二狗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冲向桥头的营地,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半个时辰后,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巫祝被搀扶到桥上。

他看着眼前这百影朝拜的诡异景象,浑浊的老眼也瞪得溜圆。

他不敢怠慢,立刻命人设下祭坛,取出一块千年龟甲,置于炭火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准备卜一卦吉凶。

可他的咒文刚念到一半,“咔嚓”一声脆响,那坚硬无比的千年龟甲,甚至还未被炭火完全烧红,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行迸裂开来!

裂痕纵横交错,最终在龟甲中心,形成了四个触目惊心的古字。

【血轻,影重。】

老巫祝盯着那四个字,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倒地,人事不省。

陈二狗怔怔地望着那碎裂的龟甲,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依旧长跪不起的影子,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南方夜空。

他想起了梦中母亲的话,想起了那座长跪的桥,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原来……原来他连影子,都比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要重啊……”

同一时间,铃音学堂。

苏墨已经不眠不休三日。

他放弃了分析灰晶能量的徒劳之举,转而试图做一件在他看来更“安全”的事——编纂“归途图谱”。

他要将这座奇迹之桥的每一寸构造、每一道弧度,用最精准的符阵之法,描摹下来,锁录于特制的玉纸之上,使其流传后世。

这不涉及探究其源,只是记录其行,总该不会再触怒那冥冥中的意志。

密室之内,一张巨大的玉纸铺在案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苏墨手持一杆由“定神木”制成的符笔,蘸满了用“镇魂砂”调和的墨汁,深吸一口气,笔尖精准地落在纸上,开始绘制桥头的第一个细节。

然而,笔尖刚一落下,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

那本该瞬间凝固在玉纸上的墨迹,竟如活物般迅速蠕动起来,颜色飞快褪去,从漆黑变为淡灰。

紧接着,那道线条分崩离析,化作了无数个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微小脚印!

那些脚印自发排列成队,从纸张的南端开始,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北端“走”去,仿佛在复现一场无声的、永无止境的迁徙。

苏墨脸色一变,立刻改用阳气最盛的朱砂重绘。

他就不信,这至阳之物也压不住这股邪门歪道的阴诡之气!

他将朱砂倒入砚台,可就在他准备研磨之时,整方砚台“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血红的朱砂在其中剧烈翻滚,最终“轰”的一声,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静静地立在了书案之前。

那人影只有大概的形貌,看不清五官,但身形瘦削而倔强,透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绝。

苏墨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向那朱砂人影的胸口。

指尖传来的,不是冰冷的朱砂,而是一阵温热的、极其轻微、却又无比真实的……脉搏跳动!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与他的心跳声完美重合。

苏墨猛然醒悟,闪电般收回手指,踉跄后退,眼中满是骇然与敬畏。

他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可以被描摹的图像,这是“活迹”!

这座桥,早已不是金石土木构成的死物,它是由那十万归者的思念、万千家属的祈愿,以及……那个人无尽的脚步与牺牲,共同维系着的一个庞大的、活着的生命体!

想要为它绘制图谱,就等于想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绘制一幅永不改变的肖像,何其荒谬!

他沉默良久,最终取来火折子,亲手点燃了那张耗费无数珍贵材料的玉纸。

在跳动的火焰中,他缓缓走到密室之外,在那块记录门规的石碑前,抹去了自己三天前才刻下的规矩。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更简单、也更决绝的碑文。

“此路无图,因它每日重生。”

南荒通途,桥头。

周逸尘身着玄黑战甲,面沉如水。

他已下令在桥头设立“守誓营”,抽调了三千王城最精锐的虎贲卫,昼夜不停地护卫此地,以防任何邪祟宵小之辈前来侵扰。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对那位兄弟的承诺。

然而,命令下达的当夜,天降暴雨。

倾盆的雨水如天河倒泄,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可守在桥头的哨兵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漫天雨滴,在距离桥面还有十丈高的空中,就像撞上了一面无形的透明屏障,竟齐刷刷地向两侧偏折滑开,没有一滴能落在桥身之上!

整座万丈长桥,在瓢泼大雨中,竟是干爽如初!

周逸尘接到禀报,亲自顶着狂风暴雨前来查探。

他催动神识,小心翼翼地向那片“无雨区”探去。

神识所及,他“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空气中,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漂浮着亿万根比蛛丝还要纤细百倍的灰色丝线,它们交织成一张巨大无朋、笼罩了整座桥梁的天罗地网。

每一根灰丝都蕴含着一股微弱却坚韧至极的意志。

周逸尘神识一扫,瞬间明了。

这些灰丝,竟是小石头早年一路行来,在无数次疗伤与苦修中,自血肉中淬炼、又随着皮屑脱落的生命尘埃!

它们随着那条灰烬之路,一路铺展到了这里,如今,自发地成为了这座桥最忠诚的守护者。

就在此时,一缕从深渊下飘来的阴邪之气,被风卷着,试图靠近桥基。

“嗤!”

不等周逸尘出手,那张由灰丝构成的大网猛然一颤,数千根灰丝如被激怒的毒蛇,瞬间绷直、暴起,精准无比地攒射而出,将那缕阴邪之气绞杀得干干净净!

那绞杀的手法,那避敌的角度,竟与周逸尘记忆中,小石头当年在绝境中反杀强敌的身法,如出一辙!

雨水依旧滂沱,周逸尘却在雨中静立良久。

他缓缓摘下陪伴自己多年的战盔,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刚毅的面庞。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副将,下达了一道简短而低沉的命令。

“全军,撤岗。”

副将愕然:“元帅,可是……”

周逸尘没有解释,只是抬头望向那片将暴雨隔绝在外的无形之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释然与骄傲。

“它不需要守。”

“它自己,就是守。”

王城,首席医馆。

江羽裳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正在为一名陷入深度昏迷的“灰婴”施针,试图调理其混乱的经脉。

当她手中那枚纤细的银针,刺入患儿足底的涌泉穴时,异变突生!

一股强大而悲怆的力道,猛地从穴位深处反震而出!

银针“嗡”的一声剧烈颤鸣,险些脱手。

紧接着,那针尾竟不受控制地自行舞动起来,在患儿白嫩的脚掌皮肤上,划出了一道道错综复杂的痕迹。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一幅微缩的、无比精准的地图,赫然出现在那小小的脚掌之上!

江羽裳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地图所标示的,正是小石头十年前在北境雪原中迷途,濒临死亡的那片绝地!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撼,神识顺着地图探查,骇然发现,患儿足底经络淤塞最严重的位置,与她医案中记录的、小石头当年被寒毒侵体,双足严重冻伤留下的创口位置,完全一致!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江羽裳银牙一咬,冒险施展出早已被列为禁术的“心渡术”,将自己的一缕神识与患儿的经脉连接在一起。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流,冲入她的脑海!

是风雪割在脸上的刺痛,是骨节在严寒中发出的脆响,是饥饿到极致时啃食雪块的冰冷,是舌根被自己咬断时的满口血腥……还有那无边无际的孤独,和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绝望。

“噗——”

江羽裳猛地抽回银针,心神剧创,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她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脑中却依旧回荡着那无尽的痛楚。

恍惚间,她看见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指,正在地上无意识地划动着,写下了三个字。

“别回头。”

那是小石头弥留之际,唯一的执念。

她哭了,泪水混合着血沫,狼狈不堪。她终于明白了。

她挣扎着爬回桌案,翻开那名患儿的病历,在末页用颤抖的笔迹,加了一行注脚。

“他们不是继承者——他们是他在人间的痛觉神经。”

南荒,海岸。

黎明时分,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洒在简陋的草庐上。

小石头推开门,准备踏上那条由灰烬铺成的海上之路,继续他未完的北行。

然而,他步子尚未抬起,脚下的影子却忽然间活了过来。

那道被晨光拉长的影子,没有跟随他的意图,反而领先一步,朝着北方,朝着那座由亿万生灵意志所化的归途道场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归途道场第一千步的位置,一名在睡梦中呓语的孩童,忽然翻了个身,咂了咂嘴,用一种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满足地呢喃了一句。

“谢了。”

而在南荒的礁石之上,小石头依旧静立不动。

金色的阳光完全照亮了他的脸庞,也在他身后,投下了两道清晰分明的影子。

一道,是他自己的。

另一道,却穿着一双破旧不堪的草鞋,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那道影子缓缓地直起身,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转身,面向波涛汹涌的大海,仿佛在积蓄力量,要替他走完那条看不见尽头的路。

陈二狗在桥上守了一夜,亲眼目睹了所有的神迹。

天亮后,他没有去休息,而是默默回到了炉殿。

这里是王城焚烧祭文的地方,也是归途道场最初的起点。

看着满殿堆积的杂物和尚未清理的灰烬,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为那位“路的父亲”,做点什么。

他拿起扫帚,开始默默地打扫。

他想将这里,将所有与那个人有关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痕迹,都好好地整理出来,妥善保管。

也许,在这些被遗忘的角落里,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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