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时候,病房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苏新皓拎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僵在门口。
惨白的灯光下,床上的人缩成更小一团,几乎陷进被子里。
手机搁在枕边,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通话中”。
她侧躺着,脸深埋着,只露出一点苍白的额头和汗湿的鬓角。
干裂的嘴唇还在无意识地张合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破碎哼唱。
像个被抽干了灵魂,却还在本能履行指令的人偶。
电话那头,是男人沉睡中平稳却不容忽视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像一只无形的手,隔着冰冷的通话手机,死死攥着少女最后一丝清醒,榨取她仅剩的力气去“哄”另一个男人安眠。
看着这一幕,苏新皓的指关节捏得发白,塑料粥碗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他看着她。
看着她在高烧的昏沉里,还要用这副破败的嗓子,去哄电话那头那个不知名的混蛋。
为了什么?
钱?
还是别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地堵在胸口。
不是单纯的怒,也不是纯粹的鄙夷。
像打翻了五味瓶。
酸涩、烦躁、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尖锐的刺疼。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蠢。
没人告诉过她,讨好一个人,不该像她这样,连命都不要吗?
没人告诉过她,讨好一个人,大可不需要废这么多精力,只需要说几句违心的好听话就好了吗?
没人告诉过她,讨好一个人…
想到这里,苏新皓的想法瞬间止住。
心疼?
笑话。
他苏新皓怎么会心疼这种女人?
可脚步像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她因不适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听着她那微弱到几乎消散的哼唱。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电话里传来的另一个男人的沉睡气息,让他觉得无比窒息。
精心挑选的滚烫的粥,此刻拎在手里,像个巨大的讽刺。
她需要这个?
不。
她需要的是钱,是电话那头混蛋的“满意”。
他在这里,像个傻子。
想到这里,苏新皓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冷了下去。
他猛地转身,动作带起一阵冷风。
走到护士站,他把那碗还温热的粥重重搁在台子上。
苏新皓给她。
声音冷硬得像冰块。
苏新皓别说是我买的。
说完,不等护士反应,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电梯。
背影决绝,带着一股压抑的,无处发泄的戾气。
仿佛多停留一秒,就会被那病房里无声的酸涩和电话那头沉睡的呼吸,彻底吞噬。
…
于渔睡得不算好。
她虽然家世不怎么好,但身子骨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娇气。
就好比现在。
从前她生病,从来不会选择住院。
因为医院的床又硬又小,她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大半夜就醒了过来,盯着旁边正在通话中的页面,刚要拿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还能感觉到困意,可是闭上眼却是这几天经历的种种画面,以及那个“姐姐”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的画面,根本没办法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