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产生的耳鸣像钢针刺入颅骨，陈成睁开眼睛时，模糊的视野里漂浮着细碎的木屑和金属残片。左眼被黏稠的液体糊住，他下意识抬手去擦，却看到三根手指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这不是他执行人质救援任务时被炸飞前的手。
"大帅！大帅还活着！"
嘶哑的喊声从十点钟方向传来，陈成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四个穿灰布军装的士兵正在撬动压在他右腿上的钢梁。硝烟中飘来浓烈的焦糊味，那是混合着人体组织烧焦和火药残留的刺鼻气息。他试图撑起身子，左肋传来的剧痛让他猛地呛出一口血沫。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三分钟前他还在商场天台的通风管道里潜行，绑匪的狞笑与定时器的滴答声交织，人质脖颈上的C4炸药闪烁着红光......而现在，他破碎的视网膜上倒映着完全陌生的场景：鎏金车顶残骸上弹痕密布，半幅绣着"镇威将军"的锦缎在硝烟中飘荡。
"永江！带人封锁半径五十米！"沙哑的吼声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陈锋惊觉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仍在运作。他看到自己布满老茧的右手正握紧镶象牙柄的毛瑟C96，枪管还带着余温。
副官王永江的圆框眼镜碎了一半，这个四十岁上下的精瘦汉子愣了两秒，突然扯着嗓子吼道："亲卫队扇形展开！机枪班抢占制高点！"二十余名士兵立刻呈战术队形散开，陈成注意到他们手中的ZB-26轻机枪——这分明是奉系军阀精锐卫队的配置。
钢钎与金属摩擦的锐响里，陈成的瞳孔突然收缩。在车厢右侧扭曲的隔板夹层中，一抹微弱的红光正在规律闪烁。那是块巴掌大的铁盒，电子显示屏上的倒计时还剩01:47，暗绿色线路板从裂缝中裸露出来——1928年绝不可能出现集成电路！
"都退后！"陈成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抽出第二把驳壳枪，身体记忆让他瞬间完成双枪上膛。子弹击中铁盒的瞬间，湛蓝色的电弧如毒蛇般窜出，第二波爆炸将整节车厢掀上半空。
气浪将众人掀翻在铁轨旁的碎石堆上。王永江吐出嘴里的沙土，突然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晨光穿透硝烟，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正拄着将官刀缓缓站起，被气浪撕碎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破碎的车窗玻璃映出张作霖棱角分明的脸，但那双眼睛冷得像出鞘的唐刀——这绝不是他跟随了二十年的东北王。
"大帅，医务兵......"王永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对方用枪管挑开尸体上的日军将校呢大衣，露出内衬里绣着金线菊花的标记。
"关东军铁路守备队。"陈锋抹了把脸上的血渍，记忆碎片在脑海翻涌。历史上的皇姑屯事件本该是南满铁路的炸药引爆，但方才那个电子引爆装置......难道这个时空存在其他穿越者？
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天空，陈成猛地扑倒王永江。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将身后准备递绷带的医务兵掀翻在地。三百米外的高粱地里，三挺歪把子机枪喷出火舌。
"九二式重机枪！摆叶阵！"陈成的吼声让愣神的士兵们瞬间清醒。这些跟随张大帅征战多年的老兵，惊愕地发现大帅竟用日军内部代号称呼敌方武器，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正用刺刀在地面画出标准的现代防御工事图。
王永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大帅沾血的手指在碎石间快速移动："老曹带两个班绕后，等他们换弹链时用手榴弹覆盖；永江领机枪组交叉火力压制；剩下的人跟我钉死正面——记住，日军每打完两个弹板就会侧翼迂回！"
当第一波日军端着三八式步枪冲出青纱帐时，迎接他们的是教科书般的立体火力网。陈成伏在临时堆砌的掩体后，惊讶地发现这具身体对枪械的掌控堪称完美，150米外的日军曹长应声倒地时，他甚至能看清对方领章上的樱星纹饰。
战斗在二十分钟后结束。陈锋踩着满地弹壳走向俘虏，突然用大阪方言问道："你们的电子引爆器是谁提供的？"被按在地上的日军少尉浑身剧震，这个细节让王永江的拇指悄悄顶开了南部手枪的保险。
"阁下...阁下在说什么......"少尉的狡辩被陈锋踩在喉结上的军靴打断。透过张作霖的记忆，他认出了对方袖口的暗纹——这是关东军情报部直属的"菊之队"。
"河本大作现在应该在朝鲜银行的地下室发抖吧？"陈成突然露出森白的牙齿，在少尉骤然收缩的瞳孔中看到了答案。历史上的主谋此刻本该在爆炸现场确认成果，但来自未来的杀手锏显然打乱了某些人的计划。
当少尉咬碎衣领的氰化物胶囊时，陈成转身望向南方。滚滚浓烟中，一列装甲列车正沿着京奉铁路疾驰而来，车头悬挂的青龙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张学良的卫队。
"大帅！"王永江捧着染血的密电跑来，"少帅带兵过来了，但是杨总参议的人封锁了浑河桥......"
陈锋扯下破碎的将官服，露出里面被弹片划烂的防弹衬甲。这是张作霖从德国定制的秘密护具，此刻正救了他两次性命。他捡起日军少尉的佩刀，刀柄上"天照神宫"的刻痕在阳光下泛着血光。
"传令。"他用刀尖挑起地上的南满铁路地图，"让张作相的第五方面军切断安东至奉天的电话线，汤玉麟的骑兵旅即刻开赴营口港——告诉兄弟们，咱们要给小日本演场大戏。"
当装甲列车轰鸣着停靠在支离破碎的站台旁时，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见浑身浴血的大帅单手拎着日军指挥刀，另一只手正把玩着那个冒着青烟的电子引爆器。少帅张学良握着佩剑的手微微颤抖，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第一次发现，父亲眼中的锋芒竟比手中的将官刀还要凛冽三分。
"学良。"陈成突然开口，惊得青年差点拔剑出鞘，"听说你最近在和英国人谈迫击炮的买卖？"
"父帅，那是法制布朗德81mm......"
"明天带兵工厂的施耐德工程师来见我。"陈成将引爆器抛给王永江，转身时披风扫过张学良僵硬的脸颊，"还有，把南满医大的德国解剖教授也请来——我要知道这些东洋矮子的身子里，到底比咱们少几根硬骨头。"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陈成踏上了装甲列车的踏板。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奉天城郭，突然意识到张作霖残留的记忆里，关于杨宇霆与土肥原贤二的密会记录，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大帅府书房的暗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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