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指尖无意识摩挲画纸边缘,司烨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
阳光被窗棂切割成菱形光斑,正落在他空荡荡的椅背上。
“换座位?”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林轩冷淡的面色,“你之前可一直想坐到最后一排。”
林轩将假条轻轻压在办公桌上,垂眸盯着桌角一道裂缝,声音淡到像在说给空气听:“最后一排反光,看不清黑板。”
班主任叹了口气,在座位表上划掉司烨右侧的名字。
林轩接过修改后的表格时,他去了离黑板最近的前排,指节轻轻抓紧表格。
新座位的距离他只要能回头,才能看见司烨脸和身影。
体育馆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回声撞在排气管上。
司烨单脚踩住滚动的球,对面三个混混的倒影在积水里扭曲成蛇。
林轩伸手摸向键盘上的删除键——只要按下,就能清空所有偷拍的司烨照片——却在指尖触到按键时,听见监控屏幕里传来一声嗤笑。
…监控也要拨了。
“三打一?”司烨转动脖颈,手里烟随动作滑落烟灰簌簌落地上":建议换个队形。"
三个人还摆三字队型,跟小学生排队上学一样。
林轩猛地按下删除键,监控线拨了。
三个傻不拉几黄毛咧开嘴,嘴镶着金牙闪着光。
司烨对付不过才奇怪,林轩面无表情思考这个监控怎么弄掉。
让沈叔他们来?林轩从来不让他们进自己房间,毕竟这房间曾一直是他的独自空间。
林轩垂眸盯着光亮的屏幕,文件夹粉碎的进度条在屏幕上跳动,如同抽干他血管里的血。
最后一组照片是司烨午睡时的侧脸,睫毛在素描本上投下的阴影曾被他用金粉标注为“冻湖的波纹”。
打完(赢战绩),司烨离开学校了(逃课)来到一个巷摊。掀开凉皮店塑料门帘时,油辣子的香气混着蝉鸣扑面而来。老板娘舀了双倍醋汁,红油在瓷碗凉皮上荡漾。
三公里外的纹身店,林轩特意请假也是为了洗掉这个纹身。
林轩俯卧在消毒床单上,激光头灼烧皮肤的焦糊味盖过了镇痛麻药。
医师第三次提醒:“创面感染了,今天不能继续。”
“继续。”
林轩咬住橡胶牙托,冷汗浸透后背。
医师看眼会穿校服的林轩,小年轻挺会给自己找罪受啊。
纹身枪的嗡鸣中,他似听见司烨吸溜凉皮的响动——那人总爱把香菜叶挑到碗沿,像一堆起小小的绿山。
林轩忽然想起高一那年发烧,司烨翻墙送来的退烧贴,包装袋上还沾着操场沙粒。那时他故意将体温烧到39度,只为骗司烨翻一次医务室的窗。
回忆被骤然掐断。
林轩弄完一切时,校服口袋突然震动。
本该被格式化的备用机自动开机,甜腻的机械音炸开:“警告!~老婆位于天台东南角~老婆又逃课啦~”
声音拉长音,林轩皱眉关机。
看来这个要刷机 …报废也可以。
而天台站了个人,那人正倚在墙上,指尖烟头明灭如将熄的星。
处理电子废品时,在箱子底层摸到一个铁盒。
盒内堆满裁成菱形的刀片,一张司烨送药的便签:快好起来^V^~
字写的歪歪扭扭,好像是因为坐在车上不轻心写的。
每刀片还都刻着日期——高一开学日、司烨篮球赛夺冠日、也是林轩第一次向自己的手臂划口子的日子……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诊断书。
“患者通过自残行为模拟被霸凌症状,以获取特定对象的关注。”
对,他还去去看了医生。
林轩站在垃圾桶前,将铁盒连同便签一起点燃。
火焰吞没字迹时,灰烬中浮起一行隐形墨水写的诗——那是他发病最重时,用司烨的笔写的:
> 我愿把伤口雕成你瞳孔的形状,
> 好让痛觉成为离你贴近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