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素冰心

第二天，渊宸亲自接手了玄甲军的训练。校场之上，他面对着一众将士，手中金光一闪，那根曾无数次惩戒他们的雷鞭便在他掌中化为齑粉。

渊宸“父帝对你们，动辄雷鞭加身，但孤不会。孤知道，你们并非没有实力，只是缺少拧成一股绳的战魂与凝聚力。从今日起，孤亲自接手，亲自训练。孤赏罚分明，做得好，孤不吝封赏；做得不好……”

他略一停顿，手中出现了一柄看似寻常的玉质戒尺。

渊宸“孤自然也要罚。不过，不用雷鞭，用这个，孤罚你们手心，虽非重刑，但提前言明，孤不会留情，会很疼。所以，莫要出错。”

接下来的半个月，渊宸与玄甲军同进同出，亲自示范，讲解战术，锤炼阵法。他虽严厉，却公正，所教所授皆切中要害，更身先士卒，绝不空谈，加之渊宸实力超绝，很快便赢得了众人的敬畏，训练果然颇有成效，凝聚力与日俱增。

只是，有一对名为青芷与玄苍的夫妻，在配合演练时总是差错不断，屡屡拖慢整体进度。渊宸已出言提醒数次，情况却未见好转。

一日傍晚，训练结束，众将士解散，渊宸却沉声开口。

渊宸“青芷，玄苍，你们留下。”

夫妻二人心中一紧，依言留下。校场上只剩下他们三人，夕阳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渊宸“孤记得提前说过，若有错，孤会罚。告诉孤，你们究竟为何心神不属，屡屡出错？”

青芷与玄苍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青芷鼓起勇气回答。

青瑶“回太子殿下，并……并无特别缘由。只是……只是想到即将要去攻击、诛杀那些叛徒，心里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明明我们与他们素不相识……”

渊宸“不要多想。执行天令，扫清叛逆，乃是吾等职责。孤既已言明规矩，便说到做到，手。”

两人未有迟疑，立刻摊开手掌。渊宸执起戒尺，下手果决，破风声清晰可闻。他并未调用半分仙力，全凭腕力，但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疼痛尖锐。三十计数满，他即刻停手。两人的掌心已是一片通红肿胀，火辣辣地疼。

渊宸“孤罚，是让你们记住教训。现在，去那边静思一个时辰之后，再来见孤。”

一个时辰后，青芷和玄苍带着依旧刺痛的手，忐忑地回到渊宸面前。

渊宸“手伸出来。”

玄郎“太子殿下，不是……已经罚过了吗？”

渊宸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无奈，只得颤颤巍巍地再次伸出手，以为又要受责罚，紧闭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相反，一道温和醇厚的金色仙力自渊宸掌心涌出，缓缓包裹住他们红肿的手，灼痛感随之迅速消退。

青芷睁开眼，下意识想抽回手。

青瑶“殿下！这不合规矩，属下等自行运功即可……”

渊宸却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退缩。

渊宸“孤允可的，便是规矩。”

渊宸收起仙力，轻轻拍了拍玄苍的肩膀。

渊宸“孤只是给你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从未想过让你们一直疼着。”

青芷心中感动，目光不经意间瞥见渊宸腰间一抹不易察觉的冰蓝光华，那朵被仙力小心蕴养的冰棱花轮廓若隐若现。

青瑶“殿下，这是何物，好别致……”

渊宸眼神微黯，迅速将冰棱花的气息彻底掩去，语气虽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探究的疏离。

渊宸“这是孤的私事，莫要打听。”

青芷顿时意识到失言，脸色一白，就跪下请罪。

青瑶“末将失言！请殿下恕罪！”

玄苍也急忙跟着跪下。

玄郎“殿下，青芷她绝非有意……”

渊宸“起来吧。地上凉。孤没有怪罪你们，只是……有些事，暂且不想言说，退下吧。”

玄郎“是。殿下，若……若有何难处，亦可说与我等听听。我等愿为殿下分忧。”

渊宸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待两人的脚步声远去，校场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缓缓握住那朵冰棱花，冰冷的触感也无法压下心头的翻涌。终是忍不住，泪水无声滑落。

渊宸“难道……真要亲手去面对吗？一个曾是挚友，一个……曾是心之所系……”

他低声呢喃，在这空旷之地，无人回应，唯有风拂过他湿润的脸颊。

本已离去的青芷和玄苍，因担心去而复返，恰见到此幕。青芷心中不忍，快步上前，默默递上一方素净的手帕。

渊宸骤然一惊，迅速侧首拭去泪痕。

渊宸“你们……怎么回来了？”

青瑶“见殿下心神不宁，实在放心不下。”

渊宸“孤方才已下令让你们离开，此刻折返，乃是抗令。按律，孤本该再罚你们。”

两人闻言，立刻又伸出手，准备领罚。

然而，渊宸并未去取戒尺，只是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柔和。

渊宸“罢了……此事无人知晓，便算了吧。孤知道，戒尺落下很疼，孤不想让你们疼了。你们走吧。让孤一个人……静一静。”

青芷与玄苍见他心意已决，只得躬身行礼，悄然退下。

渊宸抬眼望向远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