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千零一次试图掰开眼皮时，消毒水的气味正顺着鼻腔往天灵盖钻。混沌的视野里漂浮着边伯贤晃动的喉结，他衬衫最上端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锁骨处粘着片亮晶晶的银杏叶。
“第三次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正枕在他大腿上，“这周你晕在我怀里的次数，比食堂炸鸡排的供应次数还多。”
记忆闪回到二十分钟前——
当我从消防通道翻出来时，棒球部学长正在楼下举着扩音器念十四行诗。空腹逃窜的后果就是眼前突然炸开烟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边伯贤惊慌失措的脸，以及他飞扑过来时扬起的校服下摆。
“低血糖加过度惊吓。”校医阿姨把葡萄糖点滴调慢了些，“男朋友记得监督她吃早饭。”
玻璃屏风外传来他慌乱的辩解：“不是...我们真的只是...”我的脚趾在被单下蜷成球，突然感觉手腕被温热的手指圈住。
他不知何时卷起了袖子，小臂上还留着被我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红痕。指尖顺着我的掌纹慢慢描摹，痒得我想缩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冰凉的听诊器滑进衬衫下摆，他屈膝跪在床边地毯，拇指突然按住我小腹：“这里疼吗？”
温热的呼吸扫过肚脐，白大褂领带垂落在大腿内侧。我慌忙去挡却被他扣住手腕，“姐姐抖得好厉害。”虎牙咬开葡萄糖玻璃瓶：
“心跳120，体温38.6，需要人工呼吸吗？”
“边伯贤！！！”
我抄起枕头砸过去，被他笑着用额头接住。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睫毛上熔成细碎的金箔。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卫衣兜里的银杏果，还有藏在衣领下的卡通暖宝宝，难怪大冬天抱着像个人形暖炉。
“张嘴。”
他突然捏住我的脸颊，指尖抵着颗柠檬糖，“刚从校医冰箱偷的，敢吐出来就拍你流口水的睡颜发校友群。”酸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变戏法似的又摸出盒草莓牛奶，吸管已经细心戳好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时，他猛地扯过被子把我裹成蚕蛹。教导主任的怒吼由远及近：“二年A班边伯贤！是不是你又往喷水池倒泡腾片了！”
身上骤然一轻，他翻身躲进隔壁病床的瞬间，我听见他急促的气音：“明天早餐想吃鲷鱼烧还是南瓜粥？”
点滴架上的葡萄糖瓶子叮咚作响，他蜷在纯白被单里对我眨眼，卫衣绳不知何时缠住了我们的小指。我想起他刚才翻找糖果时掉出来的纸条，上面用圆滚滚的字迹写着：
今日幸运物是低血糖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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