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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结束的铃声在校园上空回荡，江忆快步穿过长廊，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敲门时的冰凉触感。她将教科书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压住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
江忆“表现得不错。”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嘴角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阳光透过走廊的彩绘玻璃，在她素白的校服上投下斑驳光影。这身没有定制徽章的普通校服，在颂楽高中就像个醒目标签，无声宣告着她"特招生"的身份。
转过拐角时，江忆的脚步突然顿住。玻璃窗反射出她身后不远处的人影——洛珩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她迅速调整呼吸，让肩膀微微垮下，摆出那副她练习过无数次的、恰到好处的怯弱姿态。
洛珩“江忆？”
果然，身后传来温和的男声。江忆转身时，睫毛恰到好处地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
江忆“洛学长...”
她轻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江忆“刚才...对不起，我不知道那里是...”
洛珩“没关系。”
洛珩笑了笑，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发梢都闪着柔和的光。
洛珩“那只是我们偶尔聚会的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衣领。
洛珩“你刚转来不久，对学校不熟悉很正常。”
江忆低下头，让碎发遮住眼底闪过的精光。三个月前在“露娜花坊”的初遇，她花了整整两周观察这位学生会长的买花习惯。现在，那些关于玫瑰与百合的花语知识终于派上用场。
洛珩“对了。”
洛珩“下周舒薏生日，我想订一束——”
江忆“白色郁金香配银叶菊。”
江忆脱口而出，随即像意识到失礼般捂住嘴。
江忆“抱歉，我只是...上次听您提过池学姐喜欢简约的风格...”
洛珩眼睛一亮。这个反应在江忆预料之中——为池舒薏准备惊喜时，这位贵公子总是格外容易讨好。她暗自掐了掐掌心，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急切。
洛珩“你记性真好。”
洛珩的声音带着真诚的赞叹。
洛珩“那周五放学后能麻烦你...”
陆茜阳“江忆同学。”
冷冽的女声截断了对话。陆茜阳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漆皮乐福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像某种警告。她身后跟着文夏诗，两人一黑一白的制服对比鲜明。
江忆“陆同学。”
江忆迅速后退半步，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畏惧。这个距离既能显示尊重，又不会显得刻意疏远——她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过这些社交距离的学问。
陆茜阳的目光像X光般扫过她全身，最后定格在那双微微发旧的圆头小皮鞋上。江忆感觉脚趾在鞋里蜷缩了一下，但她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贫困是她的武器，不是耻辱。
陆茜阳“午休时间在教学楼乱逛。”
陆茜阳慢条斯理地转着腕间的卡地亚手镯，
陆茜阳“转学生都这么不懂规矩？”
洛珩皱了皱眉。
洛珩“茜阳...”
江忆“我只是好奇。”
江忆抢在洛珩前开口，声音轻但清晰。
江忆“听到音乐教室有钢琴声...”
她故意留下半句，目光扫过陆茜阳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上周的校报才刊登过陆家千金获得国际钢琴比赛优胜的消息。
文夏诗突然轻笑出声，伸手挽住陆茜阳的胳膊。
文夏诗“走吧茜阳，陈教授的课迟到了可不好。”
她朝洛珩点点头，视线掠过江忆时停顿了一秒，那目光让江忆想起实验室里观察小白鼠的研究员。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江忆才允许自己松一口气。她转向洛珩，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江忆“我是不是给学长添麻烦了？”
洛珩“别在意。”
洛珩看了眼腕表，指针显示离上课还有三分钟。
洛珩“周五记得等我。”
他匆匆说完，转身朝反方向跑去，学生会徽章在他领口闪闪发亮。
江忆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横亘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她慢慢展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学生会办公室的钥匙——刚才“不小心”碰到洛珩书包时顺来的。金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她眼底转瞬即逝的算计。
教室里的嘈杂声渐次响起。江忆将钥匙藏进内衣暗袋，那里还缝着她最重要的筹码：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十五年前某场慈善晚宴的合影。照片里年幼的洛珩被父亲抱在怀中，而角落那个模糊的侧影，赫然是穿着侍应生制服的江父。
江忆“很快了...”
她轻声自语，抬脚碾碎走廊缝隙里钻出的一株野草。上课铃响彻校园时，江忆已经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安静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窗外，一架私人直升机正降落在行政楼顶的停机坪。江忆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画下一个完美的美元符号。这个动作被斜前方的郁林尽收眼底，他转了转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什么，趁老师转身时精准地弹到陆茜阳桌上。
便签在空中划出弧线的瞬间，江忆若有所觉地抬头。她的目光与郁林的眼睛短暂相接，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照不宣的试探。这场无声的交锋被讲台上突然提高的音量打断：
“江同学！请回答第三题！”
全班视线齐刷刷射来。江忆站起身时，脸上已经挂好那种优等生特有的、略带紧张的表情。她声音清亮地给出完美答案，余光却瞥见郁林正用钢笔轻轻敲击桌面——摩斯密码的节奏，她花了一个暑假才学会解读。
「小心猎犬」
江忆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她假装整理刘海，用指节在桌面上敲出回应：
「谢了，牧羊人」
这个代号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在阶级分明的颂楽高中，有人扮演猎犬为主人清除障碍，也有人选择做引导羊群的牧羊人。而江忆很清楚，自己既不是猎犬也不是羊——她是披着羊皮的狼。
下课铃响起时，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条从后方传来。江忆展开一看，是洛珩工整的字迹：「放学后图书馆见，关于花束的事。——N」
她将纸条贴近鼻尖，闻到淡淡的龙涎香。这种细节总是让她既迷恋又厌恶——迷恋于它代表的阶级符号，厌恶于自己居然会为此心跳加速。江忆用力将纸条揉成团，却在扔进垃圾桶前改了主意，小心地展平夹进课本扉页。
走廊传来女生们兴奋的窃窃私语。江忆抬头，看见洛珩被簇拥着从窗前经过，阳光为他镀上金边，像童话里的王子。而她坐在阴影里，校服裙摆还沾着早上公交车上的泥点。
江忆“很快就不一样了。”
她对着窗户整理领结，玻璃倒影里，那个寒门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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