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线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涌入,即使紧闭着眼睛,萧同尘也能感觉到那一片灼人的亮。
他下意识地将脸偏转向内侧,试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曝光,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数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
他心中一片混乱:(完了完了,这下真成了被人围观的猴子了!天呐,这也太羞耻了!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然而,预想中的喧哗、惊呼或是更加不堪的议论并未响起。
整个拍卖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凝滞的寂静。
仿佛时间在此刻停顿,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萧同尘心中惊疑不定。(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红布没揭开?不对啊,光这么亮……)
他强忍着睁眼看个究竟的冲动,依旧紧紧闭着眼,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
这并非完全是伪装,在失去了视觉,又处于如此弱势的境地,这种姿势能带给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能感觉到怀中似乎多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毛茸茸的,触感极好,下意识地便用手拢了拢。
这片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数息。
终于,有人极其轻微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紧接着,是更多压抑着的、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笼中那道白色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巨大的金色鸟笼,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如同囚禁神祇的华丽牢笼。
笼底铺着雪白的、不知名妖兽的皮毛,柔软得仿佛云端。
而置身于其中的那人,一身素白的长袍略显松散,衣襟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截白皙的脖颈。
墨色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铺散在雪白的兽皮上,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和脸颊,更衬得那肌肤如玉,却偏偏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绯红,尤其是那紧抿着的唇瓣,宛若熟透的樱果,诱人采撷。
他紧闭着双眼,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偏头的动作带着一种脆弱的倔强,仿佛不愿面对这屈辱的现实,却又无力反抗。
那是一种极致的、破碎的美感,如同九天之上的清冷仙人,不慎跌入凡尘泥淖,被强行染上了秾丽的颜色,纯洁与魅惑,脆弱与坚韧,在他身上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支玉簪,簪子通体如羊脂般温润,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他此刻的境遇形成残酷的对比。
不知是谁先回过神来,喃喃低语:“……这,这真是……尤物啊……”
这一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顿时,各种贪婪、痴迷、占有欲的目光更加赤裸裸地投射过来,几乎要将那层单薄的白衣灼穿。
男修们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而女修们则更多是混合着惊艳与嫉妒的复杂情绪。
然而,在这片逐渐升温的燥热中,也有人保持着清醒。那位拍下了“金灵根奴隶”的白衣公子,原本悠闲摇动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然停下,他狭长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目光在那玉簪和萧同尘紧闭的双眼之间逡巡。
就在众人沉浸在美色所带来的冲击时,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剑鸣之音,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又似直接在每个人心湖中响起。
声音清越,带着一种涤荡神魂的力量,让不少修为较低的修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从痴迷中惊醒。
紧接着,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笼中的萧同尘似乎终于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目光,或者说,他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那微薄到可怜的灵力,终于足够他开启本命空间极小的一角!
他心中默念法诀,手中玉簪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流光。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巨大的、看似坚不可摧的金色鸟笼,竟如同被无形巨力击中,瞬间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坐于笼中的白衣身影骤然站起!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但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的玉簪散发出愈发温润的光芒。
而直到此时,一些感知敏锐的修士才骇然发现,不知何时,无数漆黑如墨、带着不祥气息的藤蔓,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已经缠绕上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脚踝、身躯!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正贪婪地汲取着什么!
悠扬的琴音,在此刻清晰地响起,不再是微不可闻。那琴音空灵缥缈,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麻痹之力,修为稍弱者,眼神立刻变得呆滞,动作迟缓下来。即便是修为高深之辈,也感到神识运转不畅,需要运功抵抗。
萧同尘依旧紧闭着眼。(怎么回事?笼子碎了?这琴音……还有这藤蔓气息……)
他心中惊疑,却不敢有丝毫松懈。计划出现了偏差,他原本只想毁笼制造混乱,趁机用刚能取出的一样小型传送阵盘逃走,没想到似乎引来了更大的变故。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诡异的氛围。
一名试图挣脱藤蔓束缚、并冲向看似毫无防备的萧同尘的修士,还未近身,一张血盆大口便凭空出现,那是由更加浓稠的黑暗凝聚而成的巨蛇之首,一口便将那修士吞下!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巨蛇张口吐出一团模糊的血肉,发出“嘶嘶”的示威声,冰冷的竖瞳扫视全场,充满了暴戾与杀戮。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