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迁

永昌七年六月初，在沈晚意从北疆驻军回来的第十七天，她的将军府总算是修建完工，不用再住在卫国公府，看见那三个蛆虫矫揉造作的模样，直直的叫人犯恶心。

今天沈晚意起了个大早，早早叫杂役将她所有的东西搬去新建成的将军府，早上刮了一阵微风，还算凉快，于是她出门觅食去了。

结果，刚刚吃完回去，就看到柳梦梅站在她闺房前娇娇的喊“老爷~~”，沈徊则面色阴沉一声不吭，而沈念瑶则在一旁撒泼打滚的不准杂役搬东西。

沈晚意双手环胸，站在三人身后，轻笑道：“这一大早的，是什么风把您三位吹来了？……沈念瑶，你要是再敢阻止他们搬东西，当心四肢不保。”

沈念瑶身体一颤，连忙站到沈徊和柳梦梅身后，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双手紧紧攀着沈徊的双臂，把柔弱可人的模样做到了极致。

沈晚意一看，勾唇一笑道：“沈念瑶你这般样子，倒是我连满春楼的头牌胭脂都自愧不如。”

沈徊一听沈晚意这般说话，再配上她那一副淡淡的样子，怒上心头，怒斥到：“你这不孝女这般大迁是要干什么！？跟你的娘亲一个死样子！”

沈晚意的笑依然挂在脸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神色之间已然带上了杀意，她淡淡道：“自然是将本将军的东西搬走，以后不与你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搬家！？沈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向前一步，急切的开口询问到：“搬家！？皇宫北边的那幢工部奉旨修建的府邸是给你修的！？”

沈晚意脸上的笑意更深，她勾唇笑着，点点头：“不是给本将军修建的，难不成是给你建的？嗯？”

说罢，她也不再言语，下午招呼杂役们搬完后便离开卫国公府，不再多说一句话，母亲的离世，父亲的偏爱，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她怨过恨过哭闹过，可到头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罢了，就让它埋在她的内心最深处，做她最小的软肋……

沈晚意走后，沈念瑶不服气，她不懂为什么一直刁难沈晚意的父亲突然安静了，于是她跑到沈徊的书房去，沈徊坐在椅子上，桌面背放着一张画像手肘撑在桌子上揉着眉心让人看不清神色，顾不了那么多，沈念瑶站在一旁大声哭闹：“爹！你为什么要放她走！？她为什么能那么风光！？”她说着便要去拉扯沈徊的袖子，却见沈徊已然抬起头，眼眶湿润，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沈徊挥袖，厚重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伤，他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如今也已芳华十八，是时候出嫁了，就峄城的张老板吧。”

“什么！？”沈念瑶震惊，眼中都是不可置信，那张老板来京都是卖掉之他前的房产，买完便不再回来，他贪恋美色，年纪已四十有三，光是后院的美妾就数不胜数，祖籍更是在离京都偏远的峄城！

“父亲！要我嫁过去岂不是做妾！？”沈念瑶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她的嘴巴微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脸上的表情完全被震惊所占据，难以置信的神色如同一层厚厚的寒霜覆盖在她的面庞上。

“就是要做妾！还是贱妾！明天我就把你娘卖回勾栏！”沈徊震怒，不知道是因为通过女儿沈晚意想起那个被自己残忍害死的已故发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沈念瑶被拽走后，沈徊擦干净了眼泪，他颤抖着双手将画像反转，那画上的年轻女子轻轻的笑着，长相如画中谪仙，眉目清秀，眉毛如杨柳细长微挑，红润的嘴唇勾起，笑的眉眼弯弯，身上穿着象征主母的藏青色红绿相间的衣裙，整个人柔弱美丽，双手还都拿着沈徊那开满了院子的秋菊，沈徊珍藏了这幅画像已经二十多年，如今成了唯一的念想。

沈徊轻轻扶抚着女子的脸，眼神有些空洞，擦干净的眼角又略显湿润，他声音微颤，嘴中一直念叨着一个名字：“琉娘……琉娘……”画上题了一行字：

等君念我世间好，我已黄泉孤独早。

 等到现在无意中的翻转，才叫沈徊看到了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未怪君心在我身，来世还做鸳鸯鸟。

沈徊下了道死令，把柳梦梅卖回勾栏，将沈念瑶关在房间，等到七天之后，张姓老板前来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