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舷窗，看着不断靠近的母校，韩信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
母校很大，大到两人都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才可以找到一直操控着这一切的人；母校也很小，小到一眼就可以看出丧尸聚集的地方——母校的实验室，也是整个世界最大的实验室。
过了两天了，李白头上的伤也基本无伤大雅，至少纱布是拆下来了。他熟练地操控着苍梧航，使它盘旋在空中，然后放下四只无人机，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去。伴随着无人机上小音箱的播放，声音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丧尸朝学校外跑去。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学校内的丧尸基本被清空。李白操控着苍梧航缓缓降落，落在实验室的大门前。
两人走下苍梧航，几下解决了还在实验室门口徘徊的三只丧尸，然后在大门前站定。
“怎么开门？”李白敲了敲坚固的钢铁门，问。
“只能用钥匙打开，或者是面部识别，可是我的权限应该已经被关了。”韩信看着大门，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爆破吧。”
李白惊愕地看向韩信，又看了看大门。这一眼，大门应声而开。
两人四目相对，面色凝重，手中紧紧握着手枪，缓缓走向内部。内部只有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在两人踏上通道的时候，大门在身后关上，随即，通道内亮起了幽蓝色的灯光。两人跟着灯光缓步走向它指引的地方，灯光通向一扇门前。
门上，写着“报告室”。
韩信迟疑，伸出手，深呼吸，推开了门。里面不是以前的有会议桌，到处是椅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屏风，屏风前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把高靠背的椅子。
此时，正好风穿堂而过，伴随而来的还有窗户处透出的阳光。室内在阳光的照射下，室内的一切都清晰可见。椅子缓缓转动，躲藏在椅子后的那人也缓缓现身。阳光之下，那人的眉眼渐渐清晰，身形也渐渐显现。李白和韩信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眉眼。
“为什么……”韩信低头，再度抬头时，眼中已经满是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滚落，眼中只有无止境的悲伤和愤怒，“为什么会是你！！！诸葛亮！！！”
李白紧紧抱住想冲上前的韩信，挡在他身前，死死盯着在高座上阴狠地笑着的诸葛亮，还有他手上黑洞洞的枪口。
哪怕之前诸葛亮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自己都没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所以，什么是破碎，什么是崩溃，什么是绝望？
是，明明半魔种的耳朵可以分辨次声波，但守约去寻找铠时，却被尸化后的铠一口咬断了手臂和喉管。
是，刘邦和张良面对着成千上万的丧尸、竭力的两人和近在咫尺的原木航，最终只能化作烟火，归于尘埃。
是，明世隐已经把弈星推上了飞航，但又眼睁睁的看着弈星为自己挡住了丧尸的攻击，死不瞑目。
是，韩信打开药剂盒，发现里面只有一支药剂，面前却有两个被咬伤的伙伴。
是，庄周义无反顾地试扁鹊研制出来的药，只为了让丧尸病毒的研究更近一层，自己却永远变成了丧尸。
是，赵云打给诸葛亮的最后一通电话，传来的只有忙音。
是……
诸葛亮朝两人走来，面上只剩下癫狂、阴郁和冷漠。枪口对着两人，伴随而来的还有屏风后走出来的百余只丧尸。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喘不上气。
“你个疯子！”李白握紧手中的枪支，对诸葛亮狠狠骂道。
“太白，你可不能说这些全是我的杰作，这本就是一场大自然的报复，是所有人不爱护环境造成的灾难，我只不过推波助澜了一番，怎么能说我是疯子呢？”诸葛亮冷笑道，枪口瞄准李白的脑袋，“温室效应致使冰川消融，核污水又导致病毒基因产生巨大变异，直接达到了无自然相克的序列，而我，不过是把它们稍微改造了一下，让他们可以成功进入人体内而已啊。”
“疯子！疯子！！！”李白护住韩信不断后退，直到韩信的背撞到墙上，退无可退。
诸葛亮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以这么说啊，太白，云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你不配提云！！！”听到赵云的名字，韩信气血上涌，双目猩红，拨开李白的手，一把扑倒诸葛亮。诸葛亮直直倒在地上，手中的枪也飞了出去。李白欲冲上前，却被百余只丧尸团团围住。
“李白！”韩信大惊，赶忙起身，丧尸直接挡在他的面前。
身后响起诸葛亮的鼓掌声，韩信红着眼睛回头，只见诸葛亮笑着抬起手腕上的声波装置，对他笑到：“有趣吗，就是你们所想的，丧尸会受次声波的控制活动哦。不对呢，能听见次声波的人，早就死了呢，是吧，韩信？”
说着，诸葛亮指挥丧尸，全部扑向李白，又看向韩信：“你看，他们现在，拥有了智慧，那我就可以靠他们，毁灭这个肮脏的世界！！！”
韩信咬牙回头，一拳打向诸葛亮，被后者闪身躲开。韩信又手撑起，横扫过去，诸葛亮冷笑着躲过。眼中泛起寒意，在韩信出手的间隙，诸葛亮狠狠反制住他，掐住他脖子狠狠砸向地。
韩信被砸得眼冒金星，痛得小声呻吟着，又在呻吟中挤出话语：“你的初心，不是和云一样吗？！”
“呵，初心？”诸葛亮狂笑起来，“笑话！你可知，在云死的那一刻，之前的初心，全部灰飞烟灭，我的目标就只剩下一个——让这个世界全部毁灭！！！”
“你……你没资格谈论云的死亡！”韩信双手拨弄诸葛亮掐住脖颈的手，窒息感袭来，脸色通红，死命从喉咙中挤出字眼。
“是啊，我没资格说。”诸葛亮停下了笑，露出灰败的神色，“我是最没资格的。”
诸葛亮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用力收紧，韩信瞪着诸葛亮，眼中也全是红血丝。诸葛亮声音颤抖着，手也跟着颤动：“你不是恨我吗？！你反抗啊！起来杀了我！！！”
韩信双手死命扣弄着诸葛亮的手，却因为缺氧逐渐无力。韩信脸色泛紫，却依旧吃劲地说道：“你……不配死……不配……去……去下面……见云……”
诸葛亮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手不由得松开了些：“你放……呃！”
在诸葛亮手微微松开的那一刻，韩信骤然从地上弹起，反掐住诸葛亮的脖颈，拼命用劲。诸葛亮也没挣扎，只脸上挂着疯狂又满足的笑，看着韩信：“对！杀了……杀了我！呃……你不是非常恨我吗？杀了我！！！杀了我！韩信！！！”
韩信双目早就模糊不堪，看着诸葛亮因窒息而涨成猪肝色的面庞，最终还是松了手。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可为什么会是你！！！云可是！可是最喜欢你了！他可是，最信任你了！！！”韩信一拳狠狠砸在诸葛亮头旁边的地面上，大声嘶吼，眼泪也砸向四周，“你知道他在天台上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让我不要恨你，他说，你有你想做的事，他说，他永远相信你你会有自己的苦衷！！！你知道吗！！！！！”
诸葛亮别过头，不再看韩信。有眼泪砸到地板上，不知道是诸葛亮的，还是韩信的。
“你呢！你到底干了什么！！！”韩信抓住诸葛亮的衣领，质问道，“但凡你接一下电话，但凡你早点赶回来，但凡你没加入这个国际联盟，云都不会死！！！你值得他几分真心？！啊？说话啊！！！”
诸葛亮脸色阴沉，一下子暴起，再次反制住韩信，掐上脖颈。这一次，用了全力。韩信感受到空气快速流逝，意识也迅速模糊，双手无力地拨着诸葛亮的手。
诸葛亮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对着几乎晕厥的韩信吼道：“我怎么就不值得云的真心？！说？怎么不值得！！！云死了，我要天下给他陪葬，我不值得？！云死了，我让天下都以最直观的形式了解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我不值得？！我第一个报复的就是伤害云的那些人，我不值得吗？！！！”
韩信根本听不清诸葛亮在说什么，只能依稀看见阳光照射在脸上，还有眼前逐渐模糊的场景，过往的一切都走马灯式的展现在眼前。他看见了赵云在朝他微笑，张良在刘邦身旁，朝他招手，看见明世隐和弈星坐在树下下棋，看见庄周一边嫌弃自己拿他的抱枕，又一边任由自己拿着玩。还看见了李白，风吹动他的发丝，在树荫下，朝他展开怀抱。
就在韩信想朝他们扑过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一声嘹亮、清晰、急促的声音。
“韩信！！！”
喉管处的手骤然松开，失去了钳制，韩信猛烈咳嗽，大口喘气，好半天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幕幕。
李白冲破丧尸重围，直接扑倒骑在韩信身上的诸葛亮，然后一刀砍向诸葛亮带手表的右手，鲜血四溅。拿到手表后，控制着丧尸朝门外走去，随后一拳接着一拳打在诸葛亮身上，打得诸葛亮脸上全是青紫的肿块，地上也全是诸葛亮咳出的血。最后，李白气喘吁吁站起，拿起先前掉落的枪，对准诸葛亮的脑门。
李白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身上满是和丧尸搏斗后的伤口和咬痕，尤其是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处延伸到下颚处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诸葛亮艰难吐出字句，愤恨地瞪着李白，不甘地说道。
“是不是在你计算中，我应该已经尸化，成为丧尸的一员了？”李白啐了口血水，抹去眼睛上的血液，看了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冷冷地看着诸葛亮，“还多亏了扁鹊的阻隔剂呢，发挥了大作用。”
韩信从地上缓缓站起，慢慢的一瘸一拐的移动到李白的身边，从口袋中拿出凝血剂，喷在李白脸上。又转头看向诸葛亮，却只垂眸，不发一言。
李白扫了眼韩信，又看向眼中露出希望的诸葛亮，踢了踢他，嗤笑道：“我还是应该庆幸我足够了解你，你一步三算，知道信重情重义，知道信会心软，所以你只让丧尸困住了我，自己对峙信，不但发泄了自己心中的情绪，还可以全身而退。”
诸葛亮恨恨地瞪着李白，眼中的杀意怎么也藏不住。
“可惜，扁鹊的阻隔剂的作用好像比你想象中的要广，所以你没想到我会活着。而且，你也足够了解我……”
李白扣下扳机。
“你知道，我不会心软。”
“砰”！
诸葛亮的眼神瞬间涣散，脑浆伴随着血浆溅到李白脸上，映射出李白冷漠的眼眸。
李白放下手枪，赶忙扶起一边摇摇欲坠的韩信，心疼的看向韩信脖颈上青紫的痕迹。两人一瘸一拐，缓缓朝门外走去。打开报告室的那一刻，一阵风吹来，韩信口袋中的蓝色发呆飞出，落在诸葛亮的左手上。
“要拿吗？”李白轻声问。
韩信回头，看着诸葛亮左手上熠熠生辉的对戒，摇了摇头。
李白背着韩信，朝实验室门外走去。门外，丧尸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门外，微风拂面，却抚不平内心的坑洼；门外，乌云退散，只余光辉。
“都心软了。”韩信突然出声，没头没尾，但李白知道他的意思。
说韩信心软，没有直接杀了诸葛亮，但其实，李白也没有很果断，他又何尝没有犹豫？而诸葛亮，他又何尝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放走了韩信，从IT研究所内丧尸的停顿，到天台上丧尸只扑向了李白和明世隐，再到最后对抗的时候，他多次的松手。
“人非草木。”李白深深叹了口气，“可情感，也会使人疯狂。”
韩信苦笑着，拿过手表，点击次声波音频，四周的丧尸都开始按照韩信的意愿运动。韩信看着手表上各种动作的音频，深深叹了口气。
不可否认，诸葛亮确实是天才，在短短半年内将这病毒研究得万分透彻，也在丧尸爆发的两个多月内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更知道，怎么利用人心，达到自己最后的目的。
但可惜，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李白在苍梧航内把韩信放在卧房内，启动苍梧航，韩信则举起手表，将丧尸引向一个大盆地中。在吸引丧尸的过程中，李白有意绕开了扁鹊所在的病毒研究所。
韩信看向监控，监控中，苍梧航在低空缓速航行，苍梧航后，是成群的丧尸。
似乎是错觉，韩信好像在成群的丧尸中，看见了旧人的身影。
“良……”
韩信低声呢喃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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