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夏末的蝉鸣撞在玻璃窗上，邓夏初数到第三只飞蛾颤颤巍巍撞向窗户时，班主任的粉笔头正巧砸在讲台边缘。

贾秀山还有个同学没来呢.....

教室后门"吱呀"一声，穿堂风裹着暑气扑进来。少年单手撑着门框，白衬衫领口被汗水洇成半透明，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青色血管蜿蜒的手腕。他逆着光，额发被风吹乱，眼尾那颗泪痣却清晰得像落在白瓷上的墨点。

邓夏初的自动铅笔"咔嗒"折断笔芯。

是报道那天在公告牌遇见的男生。

"齐珉卿。"少年捏着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字，骨节分明的手指沾着灰白粉末。最后一笔突然用力，"卿"字末尾的竖勾划出裂痕，粉笔应声而断。

前桌的女生倒抽气的声音格外清晰。邓夏初低头假装整理课本，发现英语书扉页被自己捏出褶皱。窗外的蝉突然集体噤声，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

贾秀山齐珉卿...你是从附中直升的？

贾秀山望向他。少年倚着讲台边缘点头，袖口滑下来遮住腕骨。灯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工笔画里精心勾勒的墨线。

邓夏初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下摆。那天他转身离去，短暂交织的目光带来的升温突然在记忆里复苏，烫得她耳尖发麻。前排传来窃窃私语："听说他中考数学满分......"

齐珉卿暂时这些。

齐珉卿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青柠，清冽里裹着未散的暑气。他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讲台上的花名册，邓夏初看见自己的名字恰好压在他的下方——邓夏初，齐珉卿，两个名字隔着半页遥遥相望。

班主任正要说什么，走廊突然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齐珉卿偏头看向声源，邓夏初闻声也抬头，却刚好看到他解开的第二颗校服扣子，她慌忙低头，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点，晕染成小小的梨涡。

贾秀山坐夏初同学后面吧。

班主任敲敲黑板。邓夏初感觉后颈汗毛竖了起来，椅腿摩擦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雪松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漫过来。她僵着脖子不敢回头，听见课本落在课桌上的轻响，像夏日最后一声惊雷。

窗外忽然起风，她压在字典下的试卷打着旋儿飘落。正要弯腰，一只缠着创可贴的手抢先捏住试卷边缘。齐珉卿俯身时，校牌银链垂下来晃过她眼前金属冷光里映着她瞬间涨红的脸。邓夏初愣住，对上他微挑的桃花眼。少年指尖夹着她的试卷，创可贴边缘翘起一角，露出底下淡青的淤痕。

齐珉卿手指垂在身侧，创可贴边缘被风掀起一角，淤痕像枚青涩的橄榄核。

邓夏初！谢...谢谢。

邓夏初伸手去接，尾音险些被窗外骤起的蝉鸣吞没。指尖相触的刹那，对方腕间的雪松香突然汹涌，她看见他睫毛轻颤，眼尾泪痣在光晕里晃成两点碎星。

齐珉卿忽然轻笑，喉结在敞开的领口下滑动。

邓夏初攥着试卷转身时，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戳出深坑。后桌传来窸窣的翻书声风扇叶搅动的光影里，少年撑着头转笔的侧影映在她课本边缘。邓夏初假装整理刘海，余光瞥见他草稿纸上凌乱的函数公式，像某种神秘的密码。笔尖无意识描摹着"珉卿"的笔画，等回过神时，整页纸都开满了颤抖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