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从米高梅脱身的乐善盘算着如何躲过值夜的守卫回家,就迎上了门口抱着毛毯的春来,“是少夫人让在这等五小姐回来的,说是下不为例。外头天气冷,小姐怎么不多穿些?”
乐善又在春来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才睡下。见她休息了,春来才将门轻轻关上,去少爷处复命了。
已是深夜了,琼奴不知看着那小说打了多少个呵欠也陪着不去睡,郦梵也不再劝了,只是看着手里的卷宗。
“少爷,五小姐睡下了。”侍候的下人进来通报了声,到了这时两人才放下心来,倦意上涌,起身回房了。
“姆妈倒是说得也没错,小五的性子是该收一收了,无法无天的。”琼奴头靠在郦梵的颈窝里,声音困倦得有些不清晰。
郦梵只觉好笑,“还不是你们惯的。”
只得到怀里人嗯呀几声与头发磨蹭的不满,终于敌不过困意。
另一边五娘躺着床上却是满眼的清明,港城的那一场梁祝看得心惊,她本是趁乱出的学校,只想着看完了便回去,只是回去的路上,往日里热闹的小摊凌乱不堪地倒在路边,有的桌椅甚至成了残片,燃着火星子,老板手里牵着孩子,满眼失了生计的愁苦。学校里她夏日最爱去消遣的图书馆也塌了一块,偶有书页随风飘飞,学生们来来往往搬着幸存的藏书……
老师在此时看到了她,并未有太多苛责,只是暗淡的目光亮了一下,继而又暗了下去。
学生们陆续在以后的几天离开,她也被匆忙赶来的三姐夫带回了上海,在海轮上的几天,她睡得并不安稳,虽然安慰自己是在海上的原因,可此时此刻的难眠是骗不得自己的。
写字台上那台老旧的打字机又开始“哒哒”的出了声响。一直到后半夜,才终于倦意来袭。
想着今日在米高梅的见闻,那个有些意思的年轻人,虽然是个不知如何偷了她电影票的讨厌鬼,但想起那头咸猪的脸色,还是驱散了些许连日来的阴霾。
从港城的一路奔波,加之昨晚一通胡闹吹了冷风,乐善中午醒过来时就觉得有些头晕,让春来熬了些姜茶喝了躲在被子里发汗。
被郦夫人知道了又是一通数落,但也心疼小女儿在港城平白遭了难,受了惊吓。
只是这病来势汹汹,到了晚饭时烧得更厉害了,联系了相熟的医生到家里来,对方只说人在外地,让休息的同事过去看看。
为着五娘受了风寒的事,一家人晚饭用得也潦草,只盼着那医生赶紧给上门。
终于在7点过后,管家领着一个穿黑色毛呢风衣,打着把黑伞的男人进了门,外头下了雪,南方的雪天很是湿冷,男人在外头收了伞,拍了拍外套上的残雪,郦夫人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是个年轻人,丹凤眼,高鼻深目,嘴角带笑,人白净,打着卷的头发上捎带着几篇雪花。这也太年轻了吧。郦夫人不得不有些怀疑此人是否就是苏医生那位所谓的同事了。
“您好,我是苏玉屏医生的同事,叫我威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