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彪见我始终像块捂不热的冰,眼底的红血丝更密了。他没再废话,猛地俯身,带着股狠劲咬上我的唇。那力道几乎要将皮肉撕开,蛮横又疯狂,完全不容反抗。
我被他咬得发疼,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一股狠劲也涌了上来,我死死咬住他的唇瓣,直到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他才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松口,仿佛要将所有的偏执和失控都发泄在这个吻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我,唇上还挂着血丝。
他用拇指擦了擦自己渗血的嘴角,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那里面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其他因素。
他没再说一个字,转身就走,高大的身影撞开包厢门,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砰”地一声关上,包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满室狼藉的气息。
我趴在桌边咳了几声,口腔里的血腥味让胃里一阵翻涌。
我踉跄着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落,可唇上的刺痛和心里的恶心感却怎么也洗不掉。
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红肿的唇,还有眼底尚未褪去的寒意,又掬了几把水往脸上拍。一遍,两遍,三遍……直到脸颊被冻得发麻,才关掉水龙头,用纸巾胡乱擦了擦。
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羽绒服穿上,拉链拉到顶,将半张脸埋进衣领里。
推开门时,走廊里的暖气扑面而来,却暖不了身上的寒意。我低着头,快步走出餐厅,融进外面漫天的风雪里。
推开门,冷冽的风裹着雪沫子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羽绒服领子里。
脚下的路已经覆了层薄雪,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像谁在耳边低语。
路灯的光晕里,雪花还在慢悠悠地飘,落在肩头便化成细小的水珠。我望着地上那层白,恍惚间竟想起好多年前的初冬——也是这样一场薄薄的雪,哥哥林观棋拽着我的胳膊往巷口跑,他的手总是比我的暖,掌心带着点粗糙的温度。
“阿语你看,踩雪要用力才响!”他边说边使劲跺了跺脚,雪沫子溅到我裤脚,他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又赶紧弯腰替我拍掉,
“冻着没?哥给你买烤红薯去。”
那时候的雪好像都带着甜香。
我站在原地,脚边的雪被体温焐出一小片湿痕。孙志彪那句话突然又在耳边炸开,像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荡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万一……万一他真的没死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就猛地跳了一下,带着点不合时宜的雀跃。或许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比如被仇家追着,不敢露面?
又或者伤得太重,忘了回家的路?我甚至荒唐地想,他会不会是失忆了?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过着另一种生活,只是偶尔会对着陌生的街景发呆,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妹妹在等他。
我在心里飞快地编造着各种理由,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拼命想让自己相信这些“万一”。
这样至少……至少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正想着,脸颊忽然一凉。抬手摸了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那几滴泪砸在雪地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圆点,很快又被新的落雪盖住,像从未存在过。
可心里的那点暖意没持续多久,就被更沉的寒意浇灭了。
后知后觉地,我才意识到——无论哪种结果,我好像都没法真正平静接受。
如果他失忆了,忘了我,忘了家……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守着一个“活着”的幻影,却永远等不到他回头。
而最让我不敢深想的,是那个最残忍的可能——
如果他一切都好,没失忆,也没苦衷,只是……只是不想来找我了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他怎么能?怎么能在我抱着他的旧照片哭到天亮的时候,在某个地方安稳度日?怎么能在我为了替他报仇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的时候,连一句解释、一个消息都不肯给?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所有的煎熬,我所有的执念和支撑,又算什么呢…
算了,他平安就好。
我站在雪地里,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一点点消散。刚才被孙志彪咬破的唇还在隐隐作痛,混着心里的钝痛,像钝刀子割肉。
雪还在下,地上的薄雪渐渐变厚,把我的脚印也慢慢填平了。就像这三年来,那些被我刻意压下去的疑问和期盼,此刻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搅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我裹紧羽绒服,一步一步往远处走,每一步都踩在雪上,发出清晰的“咯吱”声,像在替我心里那些说不出的话,一遍遍地追问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