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汐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司簿殿后,立即紧闭殿门,在门上连下三道禁制。她踉跄着走到玉榻前,纤纤玉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原本红润的唇瓣此刻苍白如纸,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在龙宫强行冲击宝灵化戟结界的举动,不仅耗尽了她的灵力,更让她遭到神力反噬,就连最坚硬的龙角都撞缺了一角,此刻正隐隐作痛。
她强撑着盘膝而坐,运转体内残存的灵力开始疗伤。晶莹的水雾在她周身缭绕,却始终无法驱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灼痛。这时,殿外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敖司簿,龙王陛下命人送来了九转还魂丹、千年雪灵芝和龙涎玉露......”
“放在门外。”敖汐虚弱地打断道。待侍从离去,她才缓缓打开殿门,将那些装在精致玉盒中的珍稀丹药一一收入怀中。她压根舍不得用,这些宝贝她要留着送给琼华孟浩。
正当敖汐重新开始调息时,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敖司簿,听说你回来了?”琼华孟浩清朗的声音透过殿门传来。
敖汐猛地睁开眼,迅速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衫,又施了个小法术让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些,这才打开殿门。“殿下。”她微微欠身行礼,声音依旧清冷如霜。
琼华孟浩站在殿外,一袭月白锦袍衬得他愈发俊朗。他目光热切地看着敖汐:“汤儿如何了?她可曾说什么时候再来司空界?”
听到太子开口就问妹妹,敖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回禀殿下,舍妹贪玩任性,我亦不知她何时会来。殿下若想见她,不妨亲自去龙宫走一趟。”
“这样啊......”孟浩难掩失望之色,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龙王这次召你回龙宫,所为何事?”
敖汐心头一紧。若是平时,她定会斟酌言辞,但此刻伤痛交加,又见太子满心只有汤儿,竟鬼使神差地将龙宫之事和盘托出:“父王让我尝试取宝灵化戟,说是要救一个被火神之力反噬的女子......”
“宝灵化戟?!”孟浩瞳孔骤缩,脸上先是震惊,继而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你是说,龙宫藏有上古神兵?”
敖汐这才意识到失言,但为时已晚。只见孟浩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好,很好......”他突然转身,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就匆匆离去,那急切的模样仿佛要去筹备什么大事。
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敖汐扶着殿门的手指微微发颤,她额间的龙纹正泛着不正常的红光,那是神力反噬的征兆......
此时的龙宫深处,火徐行正经历着生不如死的煎熬。她躺在澜息床上,浑身滚烫如火炭,肌肤下隐约可见赤红色的火纹在游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烧红的炭块,五脏六腑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晶莹的汗珠刚渗出皮肤,就被高温蒸发成缕缕白雾。
“父王!快来看看徐行姐姐!”汤儿急得眼泪直掉,蓝色的鱼尾焦躁地拍打着水面,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她握着火徐行滚烫的手,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珍珠发冠下的蓝发都被热浪蒸得微微卷曲。
龙王闻讯赶来,看到火徐行的状况后,龙须都惊得翘了起来:“不好!火神之力又开始暴走了!”他当机立断,抬手召来一队虾兵蟹将:“速去寒渊取祛炎晶,要最纯净的冰魄核心!”
不多时,几个蟹将捧着几块泛着幽蓝寒光的晶石回来。那晶石通体透明,内部却仿佛封存着极地寒风,刚一靠近就让整个寝宫的温度骤降。龙王亲自施法,将祛炎晶悬浮在半空,以龙炎细细研磨。晶粉飘落时,竟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取碧磷藻来!”龙王又吩咐道。人鱼侍女立即捧来一株株翡翠般的海藻,这些藻叶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磷光,在暗处会发出莹莹绿光。龙王将晶粉与碧磷藻一同投入炼丹炉,炉中顿时腾起蓝绿相间的火焰。
三个时辰后,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终于炼成。丹药通体晶莹,内部似有寒流涌动,表面还浮动着细密的磷光纹路。汤儿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喂入火徐行口中,只见丹药入口即化,一道冰蓝色的流光顺着她的咽喉流遍全身。
火徐行紧锁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她周身蒸腾的热雾渐渐消散,皮肤下暴走的火纹也平息了许多。澜息床感应到她体内肆虐的火毒,床身的蓝光愈发柔和,丝丝缕缕的寒气渗入她的经脉,与丹药之力一起压制着火神之力。
“暂时无碍了。”龙王长舒一口气,龙须都耷拉下来,“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萧公子他们不能及时取回风灵环......”
“他们一定会成功的!”汤儿握紧小拳头,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坚定,“徐行姐姐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火徐行在朦胧中听到这番对话,想要道谢却发不出声音。她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在汤儿掌心轻轻一勾,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此刻她体内的两股力量仍在拉锯,但至少,那焚心蚀骨的痛苦总算减轻了些许。
龙王看着两个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他悄悄退出寝宫,对守在外面的龟丞相低声道:“传令下去,再备三份祛炎丹的材料。”
夜色渐深,龙宫笼罩在一片幽蓝的微光中。汤儿在自己的寝殿里辗转反侧,珍珠纱帐随着她的翻动轻轻摇曳。她总觉得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莫名地烦躁不安。
“奇怪,怎么就是睡不着呢......”汤儿抱着锦鲤形状的软枕,蓝色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她索性翻身下床,晶莹的鱼尾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轻盈地浮了起来,“不如去找徐行姐姐说说话吧。”
穿过珊瑚长廊时,汤儿总觉得今晚的龙宫格外寂静。往常巡夜的虾兵蟹将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夜明珠在水波中投下摇曳的光影。她哼着小曲来到澜息殿前,却发现殿门大敞,守卫横七竖八地倒在门外。
“怎么回事?”汤儿心头一紧,连忙游进殿内。只见澜息床上空空如也,被褥凌乱地掀在一旁,床沿还留着几道焦黑的指痕。“徐行姐姐!”她惊慌地呼唤着,声音在空荡的宫殿里回荡。
汤儿急得在殿内团团转,珍珠发冠都歪到了一边。她突然注意到地上有几滴闪着金光的血迹——那是火徐行被神力侵蚀后特有的血痕!顺着血迹,她发现偏窗被人强行破开,窗棂上还挂着半片被灼烧的衣角。
“不好了!”汤儿脸色煞白,立刻摇响了警铃。急促的铃声响彻龙宫,很快惊动了整个水族。
“什么?火姑娘不见了?”龙王从寝殿匆匆赶来,龙袍都来不及系好。他看到澜息床边的焦痕时,龙须剧烈颤抖起来:“糟了,她体内的火神之力正在失控!这样贸然离开澜息床,随时可能......”
话未说完,龙王猛地转身,声音如雷霆般炸响:“传令四海巡海夜叉,封锁所有水道!龟丞相,你带一队人马搜查东海沿岸;鲸将军,你负责珊瑚迷宫一带!活要见人,死要......”他突然瞥见汤儿泪眼婆娑的模样,硬生生改口,“一定要把人平安带回来!”
龙宫顿时乱作一团。虾兵们敲着警锣列队出发,蟹将们挥舞着钢叉四处搜寻,连平日里慢吞吞的老龟都飞快地划动着四肢。汤儿也想跟去,却被龙王一把拉住:“汤儿,你留在龙宫。万一火姑娘自己回来呢?”
“可是父王!”汤儿急得直跺脚,珍珠发饰叮咚作响,“火姐姐现在那么痛苦,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她明明说过会等萧大哥他们回来的......”
龙王望着女儿泪光盈盈的眼睛,叹了口气:“为父知道你担心。但你要记住,火姑娘不是寻常仙族,她若真被火神之力完全控制,整片海域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