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靠在枯树上调息的指尖突然一颤，原本压下去的经脉刺痛骤然翻涌，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往骨缝里钻。
她猛地攥紧衣袍，指节泛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凝神丹的副作用来了，药效褪去的反噬比她预想中更烈，连带着震伤的经脉，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茯苓“唔……”
她闷哼一声，试图稳住身形，可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的风声也变得遥远。
那股腥甜就再也压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苏昌河“茯苓？”
苏昌河刚转过身，就见茯苓身体一软，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在她摔在地上前稳稳接住。
入手的身体冰凉得吓人，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双眼紧闭，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苏昌河“你怎么回事？”
苏昌河抱着她，手指下意识探向她的脉门。
脉象紊乱得厉害，却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致命的外伤。
刚才在提魂殿，她明明只是被震伤经脉，连血都没吐过，怎么才刚出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皱紧眉头。
她反常的好气色，还有刚才在殿内远超平日的武力值……
眼下没时间细想。
苏昌河将她打横抱起，衣袍裹住她的身体，尽量不让她再受风寒。
苏昌河“撑住，我带你回去。”
他低声说了句，脚步飞快地朝着苏家的方向赶。
他不敢走得太急，又不敢放慢速度。
路上的风裹着枯草的气息，吹在茯苓脸上，她却毫无反应。
苏昌河偶尔低头，能看到她眉头微微蹙着，像是还在承受痛苦，指尖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袍，那点微弱的力道，竟让他心里的疑虑淡了些。
不管她用了什么手段，至少刚才挡在他身前时，是真的想护着他。
他一路疾行，到苏家院门口时，苏昌河的额角已渗出细汗。
怀里的茯苓却依旧没醒，只是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快步去打了盆温水，用帕子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苏昌河的眉头皱得更紧。
/
医师的药箱落在廊下发出轻响，苏昌河正倚着梨院的廊柱凝眉想些什么。
“苏大人，这位姑娘是内力透支加上经脉反噬，并非外伤。”
“她体内有股强行催发气力的余韵，怕是用了什么禁药，如今副作用发作，得静养至少三日，万万不能再动内力。”
苏昌河“嗯”了一声，扔给医师一袋碎银，示意他噤声离开。
廊下只剩他一人，风扫过他的玄色衣袍，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提魂殿外，茯苓抓着他手腕时的力道，那力道里带着慌，却没半分退缩。
他这人向来只算利弊，江湖上“苏昌河不讲义只逐利”的名声，早已传了十来年。
茯苓愿意舍身替他挡那记内力，在他原本的盘算里，不过是更好拿捏的契机。
可此刻，他竟生出点连自己都意外的不忍。
苏昌河“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苏昌河低声喃语，他是苏家满门被灭后，从暗河刑堂的尸山里爬出来的；茯苓是宁安城被血洗后，被瑱宇锁在冷泉宫冰牢里的。
他们身上都带着人命堆出来的狠戾，都背着没报的仇，连活下来的姿态，都是咬着牙熬的。
这样的人，太像了。
像到他看着茯苓昏厥的模样，会想起自己当年中了阎魔掌毒，在鬼哭渊冻得只剩半口气的日子。
苏昌河抬眼看向屋内，窗纸透出版的光，落在他眼底，竟软了几分冷厉。
苏昌河“若是放走太可惜了……”
若能让她留在彼岸，能多一个懂“死里求生”的同类，这买卖，比单纯利用更划算，也更让他觉得“不亏”。
他转身推开房门，脚步放得极轻。
苏昌河“茯苓，我会让你留在彼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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