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给的糖不能吃,”他笑着在我身边活跃气氛,自然地抽走我手上的酒瓶,“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么?”
“你不是坏人。”我听出他语气里开玩笑的意味,红着脸说。
“我怎么就不是坏人了?”他勾了勾嘴角,笑道。
“反正...不是就是不是啊。”我偏过头,不去看他。
“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怎么样?”他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好像跟我说话是件很高兴的事一样。
“林清竹,你呢?”
“沈瑾。”
“那我们就算朋友啦?”我试探性地问。
“当然了,小兔子小姐。”他眯了眯眼,不改调笑的语气。
不正经,跟只老狐狸似的,我心道。
一路上的风都变得温柔起来,空气弥漫着散不尽的燥热,可我很想和他待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回去的路好像比去时短的多,熟悉而让人恐惧的家就在眼前,我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他。
“到了?”他开口。
“嗯。”我的声音闷闷的。
他看出我情绪的变化,说道:“去吧,我在楼下抽根烟歇歇。”
我道了别,说了句谢谢,转身上楼。
钥匙轻轻别开家门,那个酒鬼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悄悄把酒放在沙发的茶几上,回了房间。
我锁上门,拉开衣柜,底层不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只不大的小匣子,我打开木匣,很认真地把钱点了一边,钱的边缘已经泛黄,这是我这个假期在饭店当服务员挣的。老板看我可怜,破例收下我,没给我安排什么重活。为了多赚点钱,有时候我还会去小城唯一的咖啡店当店员,这才攒够了高三的学费和资料费。
“妈,还有一年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女儿一定帮你讨回公道。”我轻抚着压在匣底的照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那是年轻时候的母亲,照片还是黑白的,和身边的朋友笑的很灿烂。
我重新把木匣藏好,擦了擦眼泪,躺在床上睡着了。梦里我看见母亲苦苦哀求着那个猪狗不如的男人,酒瓶子狠狠地砸在母亲头上,母亲咽了气,一双眼睛正好对上躲在床下不敢出声的我。
我惊起一身冷汗,爬起身。窗帘透出一丝光亮,我打开小灵通,已经五点多了。我爬起身,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去洗手间洗漱。那个酒鬼还躺在沙发上,睡的正死。
昨天走的太急,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我把毛巾用冷水浸湿,把全身擦了个遍,就着凉水洗了个头。把头发梳顺,草草穿了件衬衫,揣了十块钱就出门了。我已经懒得听他醒来后痛苦地忏悔,一遍一遍告诉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做。母亲的结局告诉我,不要对这种人抱有期待。
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增添了一丝热闹气。我走到城北的饭店,这时候恰好六点半,饭店正开张的时候。 蒸笼里腾腾地冒着热气,香气传了出来,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店老板是个和善的中年人,正用抹布擦着桌面,见了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眯眯道:“小竹,又来的这么早,先吃几个包子垫吧垫吧胃,还在长身体,营养不能落下。”说着他就把第一屉的蒸笼揭开,夹了几个包子放在盘子里,笑着说:“芹菜肉的,叔知道你爱吃,里面多加了好多肉。”
我的眼眶有点发热,连连说着谢谢,然后悄悄把口袋里的十块钱压在盘子底下,我三五口就吃完一个包子,看样子是饿坏了。李婶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着急吃包子的样子,心疼地拍拍我的背,嘴里念着:“小竹慢慢吃,不够蒸笼里还有呢。”
“谢谢婶婶,这些就够啦。”我懂事地朝着李婶笑,几个包子很快就被我吃完了。我站起身,朝忙碌着的李叔走去,“叔,放那吧,我来就行。”
李婶笑着道“这孩子”,把碗筷拾起,看到了压在碗底的十块钱。她笑笑,把钱揣在兜里,走进房间放在一个专门的地方。
“三十天啦,”李婶看着钱盒里面一张一张平整的十元钱,又看看屋外忙前忙后给客人上菜的我,笑着瑶瑶头,也走了出去跟着忙活。
破晓中,水汽氤氲着窗户,透出景物的朦胧概念,色块晕染着不清醒的模糊,一个少年站在街巷转角,那是林清竹小区门口。
不一会,走下来一个扶着脑袋的成年人,嘴里说出来都是些污秽不堪的话:
“王哥,你想要了那个小妮子是不?好说好说,一千一晚,有时间多介绍客户来,今天晚上她回家我就灌醉她,到时候....量她长了八条腿也跑不出去!”
他的脸扭曲着,面相十分猥琐,丑恶的嘴脸让人作呕。
那年轻人从拐弯处走出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
成年人一脸不耐,骂道:“哪来的小屁孩,赶紧给老子....”
突然那年轻人发力一摔,男人被甩在墙上,手中的手机滑落,他痛苦地呻吟着,嘴里仍然吐着脏话:“操你个小兔崽子...”
话没说完,一只手拽着他的腿缓缓向小胡同走去,小胡同里不断传出男人的哀嚎。
一个年轻人从胡同中走了出来,嫌恶地拍了拍手,道:“手脏了,回家洗洗。”
他转过身,渐渐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