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往常一样迅速收拾好摊位,并肩来到了暮色笼罩下的海神湖畔。
此时的湖畔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三三两两的学员在此散步嬉戏,偶尔还能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情侣,低声诉说着青春的密语。晚风带着湖水的微腥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驱散了白日的最后一丝暑气。林间传来的断续蝉鸣,与湖畔的喧闹人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霍雨浩一边漫步,一边感受着这与平日刻苦修炼截然不同的松弛氛围。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和璟儿在负重奔跑的路上,或是切磋着从周漪那里学来的格斗技巧。像这样纯粹地散步、给自己放个小假,于他而言,确实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然而,走了片刻,霍雨浩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今晚主动邀约的璟儿,从始至终都异常沉默。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地分享趣闻,也没有对湖畔的热闹景象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微微侧着头,眸光静静地落在被暮色染成墨黑的湖面上,仿佛那深邃的湖水中藏着什么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东西。
霍雨浩起初以为湖心有什么异常,就像上次遭遇马小桃失控时那般。他悄然催动魂力,灵眸在暮色中闪过一缕淡金色的微光,仔细探查而去——湖面平静,连一丝不寻常的水雾都没有。
“璟儿,”他停下脚步,低声唤道,声音轻柔,仅容两人听见,“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璟儿的脚步未停,依旧望着湖面,语气平淡地回应:“没有,我最近过得很好。”
“你在说谎,璟儿。”霍雨浩的声音很肯定,带着一种源于长久相伴的洞悉。
这一次,璟儿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却发现霍雨浩站在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原来在她兀自出神时,已不知不觉走出了这么一段距离。
霍雨浩看着她,目光温和而笃定:“你和我说话,习惯在句尾加上‘呀’、‘呢’这样的语气词。只有在你有心事,刻意让自己显得平静的时候,你才会省略它们。”
璟儿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唇边泛起一丝无奈的浅笑。是啊,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早已深入骨髓,自己又何必、又怎能在他面前完美掩饰呢?
“璟儿,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困扰?”霍雨浩缓步走到她面前,语气愈发温柔,“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就算我解决不了,还有贝贝师兄、唐雅老师,大家都会乐意帮助你的。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你以前不是常说,笑容才是女孩最好的妆容吗?”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带着鼓励的口吻道,“来,快笑一下看看。”
出乎霍雨浩意料的是,听完他这番话,璟儿非但没有继续强装平静,反而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破开云层的月光,清亮而真实,带着几分独属于她的狡黠与暖意。
“哼嗯…不愧是雨浩哥会说的话呀。”她笑着说道,眼角微弯。
“难道我平常说话,很奇怪吗?”霍雨浩被她笑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没有没有,”璟儿连忙摆手,笑意更浓,“雨浩哥不管是说话,还是修炼,都很有雨浩哥的风格呀!”
“那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风格的呢?”霍雨浩也被她感染,陪着她一起笑了起来。明明只是一段毫无笑点的对话,可看着面前女孩真心展露的笑颜,他就觉得心头像是被温暖的阳光熨帖过一般,格外舒畅。
“才不告诉你呢!”璟儿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将那份小小的少女心思悄悄藏起。
其实,只要璟儿不说,霍雨浩很难猜到,她这几日的心事,恰恰是围绕着他而生的。时光荏苒,入学考核近在眼前。璟儿坚信他们都能顺利通过,成为史莱克学院的正式学员。但这也意味着,那件在她“记忆”中至关重要的事情,或许即将发生——王冬会在某一天与霍雨浩武魂融合。
这对霍雨浩的未来,无疑是巨大的助力,无论是在即将到来的考核,还是在更久远的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斗魂大赛,乃至辉煌的成神之路上,他们都将是彼此最契合的伙伴。
可知晓“剧情”的璟儿,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一直在思索,那位远在神界的唐三先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关注霍雨浩的?或许,就是从这第一次武魂融合开始?毕竟王冬体内有着唐三的神识,她的一切,唐三必然了如指掌。而王冬女扮男装,从一开始就与霍雨浩同居一室,这本身就透着蹊跷,很难不让人怀疑,霍雨浩的命运是否早已被精心安排。
她曾想过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王冬探问,但近期大家都忙于备考,终究不便深谈。然而,今天课堂上老师讲解的“武魂融合”知识,像是一道惊雷,提醒着璟儿——留给她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雨浩哥,”璟儿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你还记得老师今天讲的武魂融合技吗?”
“当然记得,”霍雨浩点头,“老师提到,武魂融合技需要双方武魂有极高的契合度,万中无一。一旦契合度足够,双方相遇时便会有所感应。”
璟儿轻轻颔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霍雨浩:“雨浩哥,你说……我们之间,会不会也有武魂融合技的可能呢?”
“这……不太可能吧?”霍雨浩几乎没多想,下意识地否定了。武魂融合技何等罕见,他从未敢奢望。“如果我们有武魂融合的可能,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应该早就有所感应了才对,怎么会到现在都毫无动静?”
“或许……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呢?”璟儿坚持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雨浩哥,你想想,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之间的默契无人能及。说不定,我们真的存在武魂融合的可能呢?要不……我们试试?”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期待与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不安,霍雨浩不忍再直接拒绝,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试?”
璟儿脸颊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红晕,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提议:“我们……像那些武魂融合者初次尝试时那样,相互拥抱一下看看?听说身体的紧密接触,有时能引动武魂间的共鸣。”
她原本还想演示一下,或者再说些什么来缓解这提议带来的微妙尴尬。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霍雨浩却已经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双臂,轻轻将她拥入了怀中。
“是这样吗?”他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璟儿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熟悉气息的温暖怀抱。
自从璟儿身体被李老师治愈,摆脱了以往的虚弱后,这还是霍雨浩第一次如此紧密地拥抱她。得益于数月来高强度的训练,霍雨浩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女孩身躯的变化,某些部位的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清晰地诉说着她付出的努力与汗水。
但和他想象中那种坚硬的触感完全不同,璟儿的身体依旧十分柔软,仿佛柔若无骨,带着一种奇妙的韧性。一股淡淡的、如同草木初生般的清新馨香,从她发间、颈侧传来,萦绕在他的鼻尖。霍雨浩有些疑惑,明明两人每天都进行着大量出汗的训练,为何璟儿身上还能保持着这样干净好闻的气息?
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霍雨浩这样抱着她,脸颊正好贴在她颈侧,下巴偶尔蹭到她光滑细腻的脖颈肌肤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过电般的微妙触感,让他心神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
就在这时,精神之海中,传来了天梦冰蚕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喂,小雨浩,感觉怎么样啊?】
霍雨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按照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回答道:【挺好的,很舒服。我没想到璟儿抱起来会是这种感觉……】
【笨蛋!”天梦冰蚕没好气地打断他,“哥是问你这个吗?我是问你,感受到她武魂的气息变化没有?】
【呃……天梦哥你等等。】霍雨浩顿时从那种微醺般的感觉中惊醒,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耳根有些发烫。但他立刻收敛心神,将璟儿更抱紧了一些,不再去关注那些杂念,开始全身心地感受着怀中女孩体内魂力的流转与武魂的波动。
【沉下心,仔细感知。】天梦冰蚕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她的武魂,很不一般。】
渐渐地,霍雨浩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璟儿身上的气息波动。
最先感知到的,是一层温暖、明亮,如同冬日暖阳般的光明气息。这股气息让他体内的魂力仿佛被轻柔地唤醒,不由自主地开始缓慢运转,带来一种通体舒泰的惬意感。
紧接着,在这光明气息的深处,一股更加浓郁、充满生机的生命气息涌现出来,如同初春的森林,蕴含着无穷的活力与滋养。霍雨浩甚至能“嗅”到那股清新自然的草木芬芳,与他方才闻到的、属于璟儿身上的体香如出一源。
然而,变化并未停止。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厚重、狂野,带着一丝不易驯服的狂暴意味,虽然并未对他显露敌意,却本能地让人感到一种压迫。
就在霍雨浩试图更深入理解这股厚重气息时,一种阴冷、充斥着毁灭与凋零意味的黑暗气息,毫无征兆地切入他的感知。这股气息冷飕飕的,带着令人不适的不安感,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更让霍雨浩心头一震的是,这股充满毁灭性的能量,竟也如同前几股气息一样,非但没有伤害他,反而同样在温和地刺激着他自身的魂力,使其运转得更快了些。
【雨浩,先别惊讶,还有第三种气息夹杂在里面,这道气息非常微弱,需要哥引导你仔细感受。】天梦冰蚕适时提醒,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霍雨浩屏息凝神,在天梦冰蚕的引导下,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果然,在那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毁灭两股截然相反且本质矛盾的能量之间,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至关重要的调和之力。这道气息如同一位高明的调解者,巧妙地周旋于两个极端之间,正是它的存在,才使得那两种狂暴的能量得以如此平稳地共存,没有相互倾轧,更没有伤及璟儿自身。
属于璟儿的气息一连三变,从光明生命到厚重狂野,再到黑暗毁灭,最终归于那奇异的调和。但奇妙的是,每一次气息的转变,都让霍雨浩心中的亲切感增强几分。当他最终感受到那丝维系着平衡的调和之力时,他体内的魂力竟已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自行沿着玄天功的轨迹加速运转起来,与璟儿的魂力波动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霍雨浩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紧紧拥抱住璟儿之后,他清晰地“看”到,在璟儿的身后,有三股不同颜色的气流徐徐浮现、交织。首先是一层充满生机与光明的绿金色气流,随后这气流渐渐转向深沉狂暴的暗紫色,最终,又化为一种淡淡的、仿佛包容一切的彩色气流,将前两者悄然融合。
更让他震惊的是,璟儿的这三股气流,仿佛拥有奇异的魔力,竟能主动引导并呼应他体内的魂力。在他的感知中,属于他的魂力也在璟儿身后显化出来——首先是淡淡的白色气流,柔和、厚重,更带着一种包容万象般的质感。当璟儿的气息与他这白色气息接触在一起时,竟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与和谐,他的气息仿佛成为了承载一切的基石,与璟儿那多变的气息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紧接着,他自身的气息也开始随之变化。那柔和厚重的白色,渐渐染上了一层清冷之意,一种源自极北之地的淡淡寒意弥漫开来,但这寒意之中,却充满了如同万载玄冰般纯净、悠远的生命质感。这股寒意生命,恰好与璟儿身上那属于大自然的蓬勃生命气息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融合。尽管一个源自自然造化,一个来自冰雪永恒,但那共同蕴含的、对“生命”本质的悠长波动,让他们的气息再次紧密地结合。
而到了最后,当璟儿身体周围的气息变成了那包容一切的淡淡彩色时,霍雨浩身上的气息则由先前的冰蓝色,转为了一种更为深邃、古老的淡淡灰色。这灰色气息充满了寂灭与神秘,仿佛是一切的终点,又像是万物的起源。当它与璟儿的彩色气流相结合时,竟孕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神秘的力量,那感觉,仿佛执掌着创造万物与归墟永恒的权柄。
每一次气息的变化与结合,都如水乳交融,毫无滞涩,完美得令人惊叹。
【不是吧……小子,你这运气……真是让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精神之海中,天梦冰蚕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夹杂着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
【天梦哥,我和璟儿这是怎么了?】霍雨浩同样处于巨大的震撼中,急忙在心中询问,【我们的气息……为什么会这样毫无排斥地融合在一起?而且,还是三种不同的形态?】
【怎么了?你小子知不知道你撞上了多大的机缘!】天梦冰蚕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激动,【从现在开始,仔细听哥的话,按我说的做!真是难以置信,你竟然能找到这个世界上与你的气息完美契合到这种地步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璟儿!这……这简直颠覆了哥的认知!】
它顿了顿,似乎在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语气依旧带着震撼:【简单来说,你们现在这种状态,就像是阴阳两极,看似属性迥异,本源却相互吸引,彼此互补。结合之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与调和,必然会迸发出远超简单叠加的力量!这应该就是你们人类魂师所说的,最高层次的——武魂融合!而且,武魂融合也分契合度,一般超过百分之五十就已极为罕见。可你们……你们这何止是百分之百!简直是灵魂层面的共鸣!】
天梦冰蚕的声音充满了惊叹,继续说道:【更让哥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你们之间,并非简单的双武魂融合,而是……三武魂融合!】
【三武魂融合?】霍雨浩失声惊呼,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这怎么可能!璟儿明明只有一个武魂,而且还是处于变异中的天鹅武魂啊!】
【是哥刚才说得不够准确,】天梦冰蚕解释道,语气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准确来说,璟儿确实只拥有一个武魂。但她这个武魂,极其特殊,它拥有三种截然不同的形态!而且每种形态都如同独立的武魂,可以做到相互切换,甚至……同时存在!】
它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打个比方,你们魂师修炼到封号斗罗,会拥有九个魂环,对应九个魂技。如果有十万年魂环,额外魂技暂且不提。但璟儿的情况是,她的武魂虽然依旧只提供九个魂环位,但她每一个魂环,都可能因为她武魂的三种形态,而衍生出三种不同的魂技!这意味着,她理论上至少可以拥有……二十七个魂技!并且每个形态下的魂技相互独立,互不干扰!】
一武三形!二十七个魂技!
当天梦冰蚕吐出这几个字时,霍雨浩的脑海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这些概念彻底颠覆了他过去所有关于武魂的认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紧闭双眼、气息与自己水乳交融的女孩。她……她的身世,她那从未谋面的父母,究竟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存在?才能赋予她如此逆天的武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