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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长夜守望

绝世之与你共刻的星轨

暮色渐深,史莱克学院外院医疗楼那长长的走廊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冰冷的魂导灯光线洒在光洁的地板上,映出几道被拉长的、焦灼不安的影子。

霍雨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低垂着头,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那紧抿的苍白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无一不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璟儿被送进去已经很久了,那扇紧闭的门像是一道天堑,隔开了他与最重要的人。每一次门内传来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冀,随即又在确认并非结束时,化为更深的黯淡。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海神湖畔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马小桃周身燃烧的漆黑邪火,璟儿被扼住脖颈时痛苦的神情,以及她回头时那双令人心悸的、完全陌生的暗紫色眼眸……恐惧和自责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如果……如果当时他站出来了,是不是璟儿就不会……

“雨浩,你别太担心了。”萧萧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她递过一杯温水,“李老师的医术是学院里顶尖的,上次也是他治好了璟儿,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

霍雨浩恍若未闻,只是将拳头握得更紧,骨节泛白。

一旁的王冬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他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粉蓝色眼眸此刻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个疯女人马小桃!简直不可理喻!仗着自己是内院弟子就为所欲为吗?等以后我进了内院,一定要她好看!这个仇,非报不可!”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平日里极重风度的他,此刻也因极致的愤怒而口不择言。

萧萧见状,连忙拉了拉王冬的衣袖,示意他冷静,又担忧地看向霍雨浩。他们三人中,除了霍雨浩,就属她和璟儿相处时间最长,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眼神清澈的女孩,此刻正生死未卜地躺在里面,她心里同样揪紧。但她知道,此刻最痛苦、最自责的,一定是将璟儿看得比性命还重的霍雨浩。

“班长,”萧萧再次轻声开口,试图分散霍雨浩的注意力,“我们要相信璟儿,也要相信李老师。上次那么严重的情况都挺过来了,这次……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嗓音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萧萧说得对,孩子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相信里面的李老师,还有你们昏迷的同伴。”

钱多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那魁梧如山的身躯在走廊里投下大片阴影,却奇异地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他蹲下身子,让自己与蜷缩在角落的霍雨浩平视,那双平时专注于魂导器锻造、显得有些锐利的眼睛,此刻却流露出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温和与关切。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霍雨浩紧绷的后背,动作有些笨拙,却充满了力量。“雨浩,这件事情,学院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以魂导系副院长的名义向你保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仿佛重锤落地,砸在每个人的心间。

霍雨浩终于抬起头,眼眶泛红,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脆弱:“钱院长……您认识我?”

钱多多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个少年少女:“我不只认识你,还有你身旁的萧萧,那边的王冬,我没记错吧?”他的眼神在王冬和萧萧脸上短暂停留,两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惊讶,这位高高在上的魂导系副院长,竟然会记得他们这几个新生。

钱多多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认识他们的,只是继续看着霍雨浩,语气低沉而充满安抚的力量:“璟儿那孩子,我观察过几次。善良,爱笑,像个小太阳似的,总能感染身边的人。你们新生一班的氛围,我能感觉到,大家都很喜欢她。你作为她的哥哥,是她最亲近的家人,她绝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消沉自责。”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用一种与他铁汉形象形成奇妙反差的、近乎温柔的语气说道:“爱笑的孩子,运气总不会太差。我们要相信璟儿,她有着超乎我们想象的韧性。也要相信李老师,他一定会竭尽全力。”

这番话语,像是一股暖流,悄然浸润了霍雨浩几近冻结的心湖。这样的话,璟儿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没想到,这位浑身散发着金属与火焰气息、位高权重的魂导系副院长,竟能说出如此熨帖人心的话语。霍雨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虽然担忧未减,但那蚀骨的自责和冰冷的杀意,似乎被这朴素的温暖话语驱散了些许。他对这位刚认识不久的钱院长,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激和信赖。

“那小兔崽子的病房还没到吗!?比赛期间出了这种事情,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带着毫不掩饰怒意的女声如同炸雷般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伴随着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周老师,勿躁,前面转角就是了。”一个略显无奈的声音跟着响起。

一听到这声音,霍雨浩、王冬和萧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脊背,原本因钱多多话语而稍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王冬甚至下意识地往霍雨浩身边靠了靠。

钱多多听到这仿佛在骂街的嗓门,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消息传得还真快,不过以这位的暴脾气,没直接冲到内院去找言少哲算账,已经算是克制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新生一班的班主任,周漪。

周漪风风火火地转过拐角,凌厉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霍雨浩三人,眉头一拧,眼看就要发作。可下一秒,她的视线捕捉到了蹲在霍雨浩身旁的那道魁梧身影,已经到了嘴边的斥责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僵硬。

“钱多……钱院长,没想到您还在这里。”周漪的语气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依旧能听出压抑的怒火,但明显收敛了气势,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站在最近的王冬亲眼目睹周漪这堪称“变脸”的绝活,腮帮子一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可周漪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来,王冬立刻死死抿住嘴唇,把头埋得低低的。这种场合下笑出来,他估计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

钱多多对周漪这态度的转变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史莱克学院等级分明,周漪作为外院讲师,面对他这个魂导系副院长,在公开场合保持必要的礼节是规矩。当然,私下里因为帆羽的关系,他们见面倒是随意很多,算是能聊上几句的朋友。但在这里,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周老师不必如此客气。”钱多多站起身,摆了摆手,“保护史莱克的学员,是我们所有老师应尽的义务。我当时在场,也只是巧合。”

“钱院长谦虚了。”周漪微微颔首,随即,她的脸色猛地一沉,那熟悉的、令人胆寒的目光再次投向霍雨浩三人,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冷硬,“不过——”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锐利的视线如同刀子般刮过三个少年的脸庞,让他们瞬间汗毛倒竖,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周老师又回来了。

“你们三个,最好现在就跟我和钱院长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考核第二天,就闹出如此严重的恶性事件,原因竟然不是在比赛场上?”周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霍雨浩、王冬和萧萧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关于海神湖畔遇袭和马小桃的事情,他们当初是向学院方面保证过绝不外泄的,否则将面临严厉的处罚。可眼下这种情况,如果不向明显是来为他们做主的周漪和钱多多说明实情,又该如何为璟儿讨回公道?

看出三个孩子的犹豫和恐惧,钱多多上前一步,再次展现出他强硬而可靠的一面。他宽阔的身躯像是一堵挡风的墙,沉声道:“孩子们,不用害怕。我钱多多,以魂导系副院长的身份向你们保证,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为你们撑腰。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武魂系那边理亏!你们只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我和周老师才能帮璟儿讨回这个公道!”

他声音洪亮,带着九十四级封号斗罗的自信与威严:“在这史莱克学院,我钱多多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武魂系这次,绝对是踢到铁板上了!”

这句话如同给霍雨浩三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用眼神迅速交流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霍雨浩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谨慎起见。”钱多多却抬手阻止了他,随即周身魂力微微波动,一个无形的、隔绝声音的魂力护罩悄然展开,将五人笼罩在内,“说吧,在这里面,不用担心消息泄露。”

在护罩之内,霍雨浩开始讲述。从开学初在海神湖畔,如何遭遇因邪火暴走的内院弟子马小桃,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神秘的冰属性魂师所救,再到学院为了封口,给予他们每人一枚珍贵无比的升魂丹作为补偿……萧萧和王冬在一旁不时补充着细节。

接着,霍雨浩又讲述了今天考核结束后,在返回宿舍的路上,如何再次被马小桃拦截。他重点提到了璟儿在危急关头提出的“兵分两路”策略,正是这个明智的决定,才让王冬和萧萧得以逃脱,避免了被一网打尽的命运。

听着三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周漪和钱多多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们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原委。

周漪看着面前这三个天赋异禀却又屡遭磨难的孩子,难怪他们在三个月内魂力提升如此迅猛,原来武魂系竟是用了四枚有价无市的升魂丹作为封口费!这手笔,不可谓不大。但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院弟子的失控,更是让她心头火起。

“好的,谢谢你们愿意信任我们,说出这些。”钱多多听完,深吸一口气,再次单膝跪了下来,用他那宽阔的臂膀,将霍雨浩、王冬和萧萧一起,轻轻地、却充满力量地揽入怀中。这个动作由他做来,没有丝毫突兀,只有一种如山岳般可靠的温暖和安慰。

“有了你们的证词,我一定为你们,为璟儿,主持这个公道!”钱多多的声音在护罩内回荡,坚定无比。

然而,在他宽慰孩子们的沉稳外表下,内心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处理起来,绝不会那么简单。马小桃是言少哲唯一的亲传弟子,是史莱克学院百年不遇的奇才,更是内定的下一代史莱克七怪之首……海神阁的那些宿老,包括言少哲自己,绝不会对她施以过于严厉的惩罚。最多……也就是禁足一段时间。

不过,借此机会,从武魂系那边为霍雨浩和璟儿这两个受害者,争取到足够丰厚的补偿,他钱多多还是很有把握做到的。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了许久、牵动着所有人心的治疗室房门,终于“咔哒”一声,被从里面轻轻推开。

率先走出的是面色带着明显疲惫的李老师。他原本温润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暗淡,步伐也不复往日的轻捷,可见刚才的治疗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

而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的,正是众人焦心等待的璟儿。

她身上套着一件显然过于宽大的白色治疗袍,袍角曳地,让她走起路来都有些磕绊,不得不伸手轻轻提着。那张原本总是洋溢着生气的小脸,此刻血色尚未完全恢复,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她像是受惊后寻找庇护的小兽,下意识地躲在李老师的身后,只探出脑袋,用一双带着些许茫然和怯生生的目光,望向门外聚集的众人。当她的视线落在被钱多多护在怀中的霍雨浩三人时,那茫然的绿眸中,才仿佛被注入了焦点,微微闪烁了一下。

“璟儿!”

霍雨浩几乎是瞬间就挣脱了钱多多的臂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一把将那个穿着不合身衣袍的娇小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你没事……你没事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他将脸深深埋在她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颈窝,声音哽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几句话。紧绷了太久的神经骤然松弛,让他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发着抖,眼眶迅速被滚烫的液体充盈,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个熟悉而温暖的拥抱,如同打开了某个情绪的闸门。璟儿先是身体一僵,随即,那强撑起来的、带着陌生感的平静外壳轰然破碎。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坠入黑暗的绝望、在噩梦中挣扎的痛苦……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哈啊啊——雨、雨浩哥……我还活着……我还能再见到你,见到大家……太好了……呜呜……”

她在霍雨浩的怀里,像个迷路了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霍雨浩肩头的衣料。那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后怕,以及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就在刚才那片无尽的黑暗梦魇里,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孤零零一人承受着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是李老师的声音,和此刻这真实的拥抱与温暖,将她从深渊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这悲喜交加的哭声,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王冬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从侧面紧紧抱住了璟儿和霍雨浩。萧萧的泪水也无声滑落,她默不作声地加入进去,用自己纤细的手臂,努力环抱住这三个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伙伴。

四个半大的孩子,就这样在医疗室冰冷的门口,紧紧相拥在一起,哭成一团。那哭声里,有悲伤,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珍贵,是彼此支撑、绝不放弃的誓言。这纯粹而炽烈的情感宣泄,让一旁站着的三位成年人——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钱多多和周漪,一时间也都默然驻足,不知该如何劝慰,或者说,不忍心去打扰这份历经生死考验后重聚的动人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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