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应天皇宫。
新皇秉烛龙案,御笔疾书,昭定天下大事。当年的朱老四已经成了新朝的开国之君,往日的青年英豪之色数年间消失无几。
“茶。”皇帝吩咐道。
一个女子将茶放在龙案之上。
皇帝察觉女子放下茶后仍站在原地,一边看着奏折,一边说道:“你有什么事,怎么还不下去?”
半天无人应答,皇帝微怒斥道:“朕问你话,你没听到么?”
皇帝抬头一看,龙颜大变,又惊又惧。手中御笔也掉落在地。
“杨左使,周掌门……”
周芷若和杨逍正站在他的龙案之前,殿门外的锦衣卫都还直挺挺地站在门外护卫着,这二人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这里。
周芷若弯腰将御笔拾起来,递到皇帝手里。
“大将军,您的御笔。”
听周芷若叫自己大将军,皇帝心中恼怒,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堆笑道,
“额,呵呵,有劳周掌门。”
皇帝心知既然二人能来到自己面前,侍卫们毫无动作,恐怕自己此时大喊护驾也是徒劳,或许二人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二位深夜造访是否有什么要事。”
“大将军,明教已经解散了,前尘往事已化云烟。我来是希望大将军放杨逍他们一马,让他们得以归隐养老。”周芷若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在他御案前踱了几步。
皇帝一直将杨逍等人视为心腹之患。如今他登位九五,正想着腾出手来收拾明教那群余孽。虽然他们栖身于峨眉派,皇帝也知峨眉众人武功不是一般的厉害,但皇帝下决心要杀他们,他们这么多人要想逃也很难。
见皇帝没说话,周芷若对他继续说道:“大将军,我没有去找任何人说情,直接就来找你,就是想明白告诉你,峨眉我说了算,杨逍他们唯我之命是从。我一介女流,大将军不会连我都忌惮吧~”
皇帝虽然很介意她以昔日称谓相称,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大将军,我们这些人不想再卷入世俗洪流之中,请大将军成全,如果大将军答应,芷若有一份礼物愿意赠与大将军。”
皇帝看二人面色不像是来杀自己,想来杨逍等人满打满算也就千八百人手,翻不出什么风浪。若是不答应,恐怕自己此刻的处境就有些棘手。
“朕要是不答应呢?”
见他终于说话,却拒绝自己的要求,周芷若并没有多意外。
“如果大将军执意要与我们为难,我只好将大将军带走当我们的护身符,保我们平安了。”
皇帝面色陡然一惊,可周芷若面色依旧未变,他还是决定慎重思量。
“周掌门,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答应你的要求?”皇帝说道。
“因为你别无选择。”周芷若说道。
“周掌门,你未免太狂妄了。”皇帝作势愤怒道。
“狂妄?大将军,成昆难道没告诉过你,我是怎么把杨逍他们从元帝那救出来的么?”周芷若嘴角一弯,凛冽的眼神投向他,皇帝一阵胆寒。
探子详细禀报过周芷若在大都皇宫里是如何救人的。皇帝心知肚明。
“成昆?朕不认识这个人。”皇帝起身走下御座放松心绪,面容依旧不动声色。
“他已经死了,一个笨蛋而已,不认识也罢,这不重要。”周芷若知道皇帝在回避成昆和他有来往。
“周掌门,你以下犯上,朕不和你计较。念在你抗元有功,朕放你一条生路。将逆贼杨逍留下,你离开吧。”皇帝继续作势强硬表态。
周芷若知道皇帝在试探她能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呵呵,以下犯上?”
她走到御座前,转身坐了上去。
“周芷若,你大胆!”
“胆子不大,我敢来找你么?闯宫擒龙的事儿我干过一次,我可以再干一次、两次,再干很多次直到我过上清净日子为止。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倚天剑在昆仑山斩过孽龙。”她面色转冷,语气开始阴狠起来。
皇帝眼睛不住打量坐在御座之上的周芷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宫内谁敢这么大声跟皇帝说话,放在平日夜里,远处的大队锦衣卫早就来了。
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如果自己要将杨逍等人斩草除根,又将是一场天下大乱。这个疯女人会像在大都皇宫那样天天跟他闹。
周芷若不会抢走自己的江山,但是她可以让自己坐不成这江山。自己又拿她没办法。这样的人必须为自己所用,绝不能将她推到自己的对立面。
她坐在御座上面浑身别扭,来回挪了挪,左右都觉得不舒服。
“大将军,你这宝座不怎么样。又冷,又硬,向后仰靠不到背,左右两边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向前还得使足力气撑着身体,这个位子一点也不好。”
皇帝听了她这几句话刚才的怒气全散了,也不再计较她犯上欺君的行为,而是陷入了沉思。
“唉~你说的有些道理~朕也觉得那个位子不舒服,可没人会信。”皇帝略显失落叹气说道。
她起身走到皇帝身旁,
“大将军,不是我目中无人,全天下的高手捆在一起也不够我砍的,可我的武功是用来保护弱小妇孺,是用来管不平事的,不是抢那把破椅子的。我不想再打打杀杀了,我累了。”
“既然周掌门推心置腹,坦诚相待,朕也不好再做小人,那咱们一言为定,今后江湖上的事儿,朕就不在过问了。不过周掌门又如何让朕相信你呢?”
杨逍将黄布袋交给她,周芷若将传国玉玺放在手上,那玉印将她的小手遮住完全看不到。
“大将军,这个你看行么?”
皇帝见她小手拖起一方玉印,眼前一亮。他瞧见了那个用黄金修补过的缺角,龙颜大悦。
金镶玉,传国器。
“是传国玉玺!周掌门,这……”
“这个能不能换杨逍他们余生平安?”
皇帝知道她的本事,若是没有明教在中间,他肯定是要招揽周芷若。想来自己若是对峨眉众人痛下杀手也有失天子容人之量,若是能就此收复,岂不更好。如今天下初定,再得传国玉玺简直求之不得。
“你……此话当真?”皇帝问道。
“我手太小,这枚传国之宝,太大太重,我拿不动也拿不住。再说了,欺君可是大罪,对吧,陛下。”周芷若看着皇帝说道。
“当然,当然,周掌门,朕天子金口玉言,杨左使、范右使他们今后归隐的话,朕保他们荣华富贵!”
周芷若将玉玺放在皇帝手中,“我希望陛下能够信守承诺。”
皇帝拿着玉玺笃定承诺道:“周掌门放心,朕以这玉玺起誓,绝不会再为难明教的旧人。”
周芷若看向杨逍,杨逍朝她微微点头。他二人退后两步,躬身拱手一拜,
“草民周芷若叩谢皇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帝见二人伏低行礼也算给自己这个皇帝面子,当即龙颜大悦。
“哈哈哈哈,好,周掌门为朕立下大功,朕不会亏待周掌门和峨眉派,朕一定信守诺言,今后朕还要多多仰仗周掌门为朕办事。”
“今后峨眉上下全赖陛下圣心眷护,草民告退了。”
她说完长袖一挥,殿门外的锦衣卫穴道全部解开,他们立刻抽刀涌入大殿。
“护驾!”
“哎,不得无礼,朕没事,你们速速退下。”皇帝屏退了他们。
事情了结,周芷若和杨逍可不想待在皇宫之中,他二人迈出殿门,一闪身便不见踪影。
侍卫们面面相觑以为自己眼花了,回头看向殿内的天子,此刻正在捧着玉玺把玩,对于刚刚的不速之客似乎毫不在意。
“哎,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胆敢多言的,朕夷其三族。”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