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萦绕着他那阴阳怪气、带着调戏意味的话语，她怎么也分辨不清这话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此刻，她只觉一阵阵心寒，就连呼吸都渐渐变得沉重而又艰难。
父皇亡命，母妃疯了，田灵生死未卜，天画更是下落不明，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本宫如今这般模样，皆拜陛下所赐。”
“本宫对这后宫的一切都不喜，包括陛下……”话音刚落，她神色骤变，满是悲痛还夹杂着一丝愤恨地迎上男子投来的目光。
“令本宫厌恶。”最后两字，她刻意加重了些许音量，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些话如尖刺般，狠狠地扎进洛君衍的心。
只见洛君衍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可他却强忍着心中怒火，故作镇定地挤出一丝笑意，迅速收敛起那难堪的神情，道，“如此说来，朕倒是更要让皇后在这世间好好活着。”
“朕要让你留在这后宫之中一辈子，一辈子若是不够，那就下一辈子，下一辈子若是还不够……”
“那就生生世世。”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百弦歌耳中。
百弦歌似乎被他的话触动，神情恍惚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陛下如此信誓旦旦，日后可别后悔才好。”
“陛下将一个满心仇恨的女子留在身边，难保哪天她不会趁您不备，取了您的性命。”她缓缓收回视线，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目光深邃且别有用意地望向远方。
洛君衍哪里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毫不迟疑地侧过头去看她，眼底似乎闪烁着一抹期待的光芒。
“好啊，那朕……拭目以待。”他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话音落下时，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她身旁的婢女。那婢女似是感受到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头一颤，连忙垂下头去。
两人又一次不欢而散。
百弦歌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回到曾经的住所看看。
当她走到公主府大殿门前，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座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地方，早已沦为一座无人问津的冷宫。冰冷的石阶、斑驳的墙垣，无不诉说着它的荒芜与孤寂。
洛君衍与她，终究还是走到了阴阳两隔的地步。
如今的一切，早已将昔日那个冷静自持的她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意孤行、不惜挑衅洛君衍的影子。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杀父之仇如一块滚烫的烙铁，深深刻在心底，无法释怀。她不甘心，不甘心他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他的云锦之君，仿佛那些血债从未存在过。
即便内心深处对洛君衍仍有难以割舍的情愫，可这份喜欢，已然成为了一种不该存在的奢望。
他们的命运，被父母的孽缘撕裂，注定了永远无法安稳相守。
谈情说爱？不过是荒谬可笑的妄念罢了。
“小翠，那日我到阎国之后，你可知云锦国究竟发生了何事？”百弦歌转头看向一旁的婢女。
“娘娘恕罪，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小翠顿时慌乱起来，连忙摆手，可她那闪烁的目光和紧抿的嘴唇，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百弦歌看得分明，这个丫头一定知晓些什么，只是不敢说出口。
她收回目光，望向远方，幽幽吐出一口气。或许是洛君衍交代过她要谨言慎行吧，既是如此安排了自己的人贴身监视，那就说明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她思绪飘远时，小翠突然低声开口，“娘娘……奴婢，倒是知晓一件事……”
百弦歌蓦然回首，盯住小翠。只见她低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颤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听闻娘娘离开云锦后，皇上将公主府上的一位姑娘抓走了。”
“听说那姑娘每日都遭受严刑拷打，据说当初她曾意图刺杀娘娘，所以皇上……”话音未落，百弦歌瞳孔骤缩，胸口如遭重击。
那姑娘是蓝羡之？！
蓝羡之要刺杀她的事情，早在将她带回公主府时便已了然于胸。
当初留下她，并非意在养虎为患，而是想借此寻出幕后操纵的黑手。但没想到，这事终究未能瞒过洛君衍。
忆起那时，他与自己在花楼相遇，蓝羡之亦在场。彼时，洛君衍对蓝羡之的态度便已冷淡疏离，言辞间更透着几分不善，想必从那时起，他心中就已对她的真实身份有所疑虑了吧。
如果小翠所言非虚，那么现在，蓝羡之恐怕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但细细一想，小翠毕竟是洛君衍派来的，这些话会不会是他故意让小翠透露给她的？目的或许就是激她行动。
若是贸然救人，岂非正中圈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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