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握着烫金请柬的手指微微发抖,2047年10月23日的日期像一根细针刺进瞳孔。这个日期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十年前她和季然在银杏树下埋下时光胶囊时约定的开启之日。
快递单上的寄件地址是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这让她想起大二那年季然在图书馆说的话:"等我的火箭载着你的画升空,我们就结婚。"落地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飘落,在请柬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手机突然震动,大学室友发来语音:"夏夏你看新闻了吗?季然要娶恒远集团千金了,听说婚礼现场要发射微型卫星..."语音戛然而止,林夏的拇指悬在播放键上方,看见无名指上那圈淡淡的戒痕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第二章:银杏与摩天轮
2017年的秋天格外漫长。十七岁的林夏抱着速写本躲在体育馆后门,铅笔尖在画纸上簌簌游走。正在练习跳投的季然突然转身,篮球"砰"地砸在她脚边。
"又在偷画我?"少年带着薄荷味的气息笼罩过来,林夏慌忙合上本子,却被他抽走最新一页。画中的他正仰头喝矿泉水,喉结上的汗珠在阳光下像碎钻闪烁。
后来他们总在午休时溜去市郊的游乐场。生锈的摩天轮第12号舱里,季然用美工刀在窗框刻下"J&L 4EVER"。当座舱升至最高点,他忽然说:"我们去埋个时光胶囊吧。"
那天傍晚,他们在银杏树下埋下铁盒。季然放进去一张星图,林夏塞了幅未完成的素描。少年用校服外套裹住她冻红的双手:"等十年后胶囊开启,我要在婚礼上放你设计的请柬。"
第三章:三万英尺的雨
机场广播第七次催促登机时,林夏终于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2019年深秋的雨斜斜扑在落地窗上,她望着停机坪上滑行的波音777,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说好要和我一起申请罗德岛设计学院的。"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响,季然的声音像隔着冰川:"林夏,现实不是童话。航天工程硕士全额奖学金和插画培训,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候机厅的空调吹得她浑身发冷。登机口关闭的瞬间,她扯下脖子上的银杏叶项链扔进垃圾桶。金属叶片撞在筒壁上发出清脆的"叮",像极了那年摩天轮启动时齿轮咬合的声音。
第四章:解冻的河
此刻站在婚纱店橱窗前,林夏才惊觉北京初雪已至。玻璃倒影中,穿驼色大衣的男人正望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微笑——那是上个月同学会,季然在洗手间门口堵住她时戴上的。
"我要结婚了。"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低沉许多,袖口露出积家月相表盘,"这是当年说好要送给新娘的戒指。"雪落在林夏睫毛上,她想起大二寒假,季然在哈工大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只为给她打造那枚银杏叶形状的银戒。
手机突然震动,婚庆公司发来确认信息:"季先生要求在主蛋糕里藏一枚钛合金U盘,说是要存放给未来三十年的留言。"林夏熄灭屏幕,看着自己的影子与橱窗里的婚纱重叠,突然听见冰层碎裂的脆响。
第五章:偏离轨道的卫星
婚礼当天,酒泉的风裹着细沙拍打面颊。当季然牵着新娘走过红毯时,林夏摸到西服口袋里的U盘——昨夜彩排后,他在更衣室抓住她的手腕,眼里的血丝像错乱的星轨:"帮我保管到致辞环节。"
全息投影在夜空中展开,本该播放婚纱照的屏幕突然切换成大学时代的监控录像。2018年深秋的医院走廊,少年跪在重症监护室前,白大褂的阴影里传来压抑的呜咽。画面右下角日期显示,正是他们约定提交留学申请的那天。
新娘突然夺过话筒:"季工真是用心良苦,为了给前女友洗白,连婆婆临终录像都翻出来了?"林夏看见季然左手无意识摩挲婚戒,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大屏突然开始播放航天器发射画面,火箭尾焰在夜空划出璀璨的银河——正是她当年画在时光胶囊里的设计图。
第六章:永不抵达的明信片
银杏树第三年返青时,林夏收到从酒泉寄来的铁盒。2047年的阳光穿过咖啡馆落地窗,她轻轻拂去盒盖上的沙尘。季然的字迹在泛黄信纸上晕开:"那年母亲需要换肾,恒远集团开出的条件是联姻..."
盒底静静躺着一沓明信片,邮戳从休斯顿到拜科努尔。最新那张写着:"今天在空间站看到极光,像极了十七岁那年你眼中的星光。"背面用铅笔淡淡描着一圈戒痕,旁边标注:发射失败记录第47次。
窗外飘起今年的初雪,林夏把明信片一张张塞进碎纸机。当最后一片纸屑化作纷扬的雪,她终于读懂季然在婚礼视频里说的唇语——那是十七岁他们在摩天轮上听过的歌词:"等到银杏叶落满十二圈,我就带你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