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键盘在死寂的凌晨发出哀鸣,陈妍知道自己在杀死第28个论文开头。光标啃食着空白文档,像条银鱼在2015年那张舞台照上游弋——那是G-Dragon的MADE巡演东京场,金发男人站在光瀑里,彩带在他周身凝结成金色琥珀。
AirPods Max突然传出电流嘶鸣,耳机里的《Crooked》播放到第47秒。权志龙撕裂的尾音"我想粉碎自己"撞上雾霾沉沉的窗棂时,一片樱花粘在了她结块的睫毛膏上。
那是北京不该存在的四月雪。
最先背叛的是嗅觉。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神经时,陈妍以为自己醉倒在了实验室。直到葡萄糖注射液的甜腥爬上舌根,她才惊觉身下的触感不对——工学椅的人体工学曲线变成了医院的硬板床,静脉留置针的冰凉顺着桡动脉蔓延。
"患者苏醒后出现语言混乱状况,"韩语混着中文在耳鸣中漂浮,"毕竟昏迷了725天..."
这个数字让她睫毛颤动。2025减2015正好是十年,而725天约等于两年——某种诡异的时空算术。
混沌的视野逐渐拼合:三星Note4手机边缘的刻痕在晨光中闪烁,**Jiyong♡Suyeon 2005**。锁屏照片里,十岁的权志龙搂着穿赤古里裙的小女孩,在庆州祖母家的柿子树下笑得见牙不见眼。
身体比意识先动起来。当她发现手指自动输入950322解锁时,喉头涌上冰凉的恐惧——那是原身李素妍的生日。
"今天是...?"她的韩语流畅得陌生。
护士推来药车,柑橘的香气突然触发闪回:刺耳的刹车声,滚过车厢地板的橘子,挡风玻璃上炸开的樱花。2013年冬天的车祸记忆像坏掉的放映机卡在视网膜。
老式电视机播报着新闻:"BIGBANG确定五月底以《MADE》系列回归..."右下角日期赫然显示:2015年4月1日。
陈妍扯掉输液针头,血珠溅在权志龙幼年照片上。真荒谬啊,她在十年后的论文里剖析《MADE》专辑的死亡美学时,从未想过会亲历它的分娩现场。
身体记得去YG旧练习室的路。
当她从消防通道挤进走廊时,樱花正穿过百叶窗切割权志龙的轮廓。二十四岁的他像尊未完成的雕塑,黑色鬈发垂在烟熏妆上,美工刀正在划破《MADE》企划案。纸屑雪片般落在褪色的练习生合照上,陈妍看见2013年的李素妍在第二排微笑。
"李素妍,昏迷两年学会穿墙术了?"
沙哑的嗓音惊得她后退半步,帆布鞋踩碎枯枝。权志龙转过身,左手打火机坠地,右手还攥着未完成的《Loser》手稿。他的黑T恤领口露出锁骨,那里本该有2020年纹的蝴蝶,此刻却光洁如新。
陈妍的指尖陷进掌心。十年后的纪录片里,这个男人手腕的烫伤疤痕被特写放大,此刻那道粉红新肉正在呼吸。她突然理解考古学家面对刚出土的青铜器时,为何会因时光错位而颤栗。
"你的走路姿势,"他眯起眼,"以前右脚不会先着地。"
紫菜包饭从口袋滑落,海苔上的芝麻拼成GD字样。这是原身肌肉记忆的祭品,而陈妍在2025年隔着屏幕学过的应援手势,此刻在背后绞成死结。
权志龙捡起食物时,她闻到他发梢的鼠尾草香。这味道会在七年后变成PEACEMINUSONE的限定香水,此刻却只是少年意气的残像。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突然逼近,睫毛在眼下投出毒蝶般的阴影,"像在葬礼上凝视未亡人。"
陈妍的喉咙被中文烫伤:"你会写出《神曲》系列,在2023年..."
尾音湮灭在他的指尖下。权志龙摩挲她耳后的疤痕,那是李素妍身体的印记:"昏迷时学会预言了?"他笑得像撕开糖纸的孩子,却把《Loser》手稿塞进她掌心,"那就证明给我看。"
练习室的镜子出卖了秘密。
当陈妍弹响原身记忆里的降B调时,权志龙正在黑板涂鸦。凌乱的时间线间写着"2015→???→2025",她偷偷用红粉笔补全箭头。镜中倒影忽然重叠——病号服的她与扎马尾的十五岁李素妍在钢琴前合奏,而权志龙的倒影分裂成黑发与银发两个版本。
黄昏从消防梯溜走时,她在他工作室发现破碎的腕表。表面停在3:29,正是北京凌晨的穿越时刻。樱花标本从口袋滑落,PEACEMINUSONE 2024的包装袋让他挑眉:"未来的樱花更苍白啊。"
这句话成为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陈妍冲进洗手间,冷水拍在脸上时,镜面突然渗出鲜血:
"改变历史者将被时空吞噬"
窗外樱花树沙沙作响,戴Apple Watch Ultra的神秘人正举起相机。那人锁屏上的论文截图刺痛瞳孔——那是她没能上传成功的《G-DRAGON音乐编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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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片樱花落在权志龙撕毁的乐谱上,碎纸拼成沙漏形状。陈妍知道,当《Crooked》的鼓点再次响起时,她将成为困在时光琥珀里的共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