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暴雨中晕染成破碎的星群，林夕的高跟鞋叩击着柏油路面，每一步都溅起银箭似的水花。香奈儿套装下摆沾满泥点，她却把雨伞更倾向怀中半湿的设计图纸。手机在震动第七次时被她按灭，父亲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刺眼地亮着屏幕：「华建集团不是你过家家的玩具」。
转角便利店的光晕里，蜷缩着团模糊的人影。
林夕的定制皮鞋堪堪停在距离那堆破布半米处。霉变的棉絮从军大衣领口钻出来，被雨水泡发的建筑图纸在流浪汉怀里皱成一团。最刺眼的是那人指节——即便沾满污渍，仍能看出握笔留下的薄茧，此刻正神经质地摩挲着图纸边缘的装订线。
"让开。"她的声音比冰镇苏打水还冷三分。
军大衣忽然剧烈颤抖起来。流浪汉佝偻着背往墙角缩，怀里图纸沙沙作响，露出页脚褪色的「东京湾跨海大桥概念图」字样。林夕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五年前震惊业界的废稿，怎么会出现在申城街头？
"别过来...别过来..."沙哑的呓语混着牙关打颤声，男人脏污的额发下，一双眼亮得骇人，"钢索要断了...十二赫兹...共振..."
暴雨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林夕鬼使神差地蹲下身，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流浪汉手背。那人触电般弹开，图纸散落一地。她看清其中某张剖面图时，指尖猛地攥紧伞柄——结构力学标注笔法，竟与父亲书房里那份绝密档案如出一辙。
"你从哪弄来这些？"她扯住军大衣袖口，古龙水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
回应她的是声困兽般的低吼。男人突然暴起，林夕被掀翻在地的瞬间，看到破伞在风中翻卷如垂死白鹭。后脑撞上消防栓的剧痛中，她瞥见那人赤脚踩过满地图纸，军大衣下摆翻飞如折断的翅膀，消失在雨幕深处。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夕正跪坐在积水里拼凑图纸。警员要拉她起来，她却死死按住某张结构图上的运算公式："查监控！那个人...他可能知道三号码头事故的..."
话音戛然而止。她盯着公式末端那个特殊符号，突然想起这是已故建筑大师沈明远的独家标记。五年前沈家因工程事故家破人亡的新闻闪过脑海，而刚才那个流浪汉抽搐时，锁骨处似乎有道月牙形伤疤。
"小姐，需要送医吗？"警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夕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丝绸衬衫黏在后背像第二层皮肤。她掏出黑卡拍在便利店柜台，玻璃映出她泛红的眼尾："把今晚的监控录像全部买断，尤其是拍到那个人的画面。"
推开玻璃门的刹那，狂风卷着雨箭劈头盖脸砸来。林夕在雨中疾走，手机屏幕亮起十七个未接来电。她按下关机键，却关不掉脑海里翻涌的画面——流浪汉缩在墙角时，破帆布鞋里露出的脚踝，有道新鲜的环形淤青。
那是被钢索勒过的痕迹。
转过三个街角，林夕突然顿住。暗巷深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混着拳脚到肉的钝击声。她本该继续走向百米外的宾利轿车，双腿却自有主张地迈向黑暗。
"老子最烦你们这些假正经的婊子！"醉汉的咒骂声在墙壁间碰撞，"穿这么骚给谁看？嗯？"
林夕的高跟鞋声清脆如刀。当她出现在巷口时，正看见三个混混围着蜷缩在地的身影。军大衣在污水里泡成深褐色，那人护着头的胳膊上有暗红液体蜿蜒而下。
"三秒。"她摘下钻石耳钉放进手包，"消失。"
混混们哄笑起来，为首的金链男摇晃着逼近："姐姐好凶哦，不如..."话音未落，林夕的细高跟已楔进他脚背。男人惨叫跪倒的瞬间，她旋身肘击撞歪另一人的鼻梁，最后一个混混的匕首刚出鞘，就被她用手包金属扣砸中虎口。
警笛声再度响起时，巷子里只剩污水滴答。林夕踩着金链男的后背，弯腰去拽军大衣的衣领："跟我走，或者进局子。"
男人抬头时，额角鲜血滑过眼尾，在苍白的脸上划出惊心动魄的红线。林夕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破碎的阴影，像某种濒危鸟类的绒羽。
"沈默。"他嘶哑的嗓音擦过她耳膜，"他们都叫我...沈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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