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以为，眼下这是一场光荣远征，远征去夺回失去的故土，去斩杀一条恶龙……”
石厅大殿中，精灵王走下王座，缓声道。
“但我却觉得，此中动机更为世俗——尝试行窃，或者诸如此类之事。你发现了一条进山的路，你想找到那将赋予你名正言顺王权之物——国王的宝物，阿肯宝石。对你而言，那是无价之宝，我理解你的感受。”
说着，他眼神微黯，眼前又出现了那张如花笑靥。
“……在那山中，也有我渴望的宝石——蕴藏纯净星光的白宝石。”他闭了闭眼。
“我将予你帮助。”
索林笑了笑：“我听着呢。”
“我可以放你们走，只要你还回属于我的东西。”
“互惠互利？”
“我会做出承诺——一位国王对于另一位国王的承诺。”他漠然道。
索林转身走远，唇角噙着讽刺的笑意：“我不会相信……瑟兰迪尔，这位伟大的国王，竟然会遵守诺言，即使是末日降临。”
他神情一变，骤然转身，恶狠狠道：“你！毫无信誉可言！我见过你是如何对待你的朋友，我们曾向你求助，饥肠辘辘，无家可归，可你背弃了我们！你眼看着我的人民受苦，然后转身离去，将我们留在地狱之中！”
“愿你死于烈焰！”
“不要跟我说龙焰！”精灵王暴怒。
“我深知其中毁灭之力！”他面上遮掩的魔法褪去，露出鲜红肌理和森森白骨，暴露在索林眼前，昭示着峥嵘的过去，“我曾直面北方蜿蜒的巨龙！”
他后退一步，冷漠道：“我警告过你的祖父，他的贪婪将招致什么，可他却从未听从。”
索林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向王座：“你和他一模一样。”他抬手，两边的卫兵抓住索林，将他拖了下去。
“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那就留下去，直至腐朽吧。”他笑意冷酷森然，“一百年之于精灵而言，不过转眼之间，我有耐心，我可以等。”
索林被关进牢房，卫兵亲耳听见他对陛下的恶意诅咒，心中生怒，下手也毫不留情。
“你跟他提交易没有？”巴林急切问道。
“他提了，”索林抬头，大声道，“我说我会侮辱他的坟墓，还有他的全族！”
巴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好吧，就这么着了，对吧？”
他不笑了：“跟他交易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转身走到牢房深处，颓然坐下。
“不是唯一的希望。”索林看向外面，绿眸微闪，喃喃道。
比尔博·巴金斯！
——
被他寄予厚望的飞贼先生正处于隐身状态。精灵王大殿四通八达，宛若迷宫，他晕头转向间竟直接找进了精灵王寝殿。
赫蜜恩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暂时没打算放弃这个临时队友，一路上都安静跟在比尔博身后。
沐浴后的精灵王着一袭宽松长袍，朝门口方向道：“我知道你在那儿。为什么在阴影里徘徊？”
阴影中的几个人影一顿。
比尔博不知所措，甚至想着要不要赶紧离开。在他行动之前，阴影里的塔瑞尔走出，让他松了一口气。赫蜜恩却一反常态，唇紧紧抿着，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精灵王高大的身影。
她见过这个身影。在母亲的幻象里。
母亲叫他什么呢？
似乎是……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
他会是她们的父亲吗？
——
“我是来向您报告的。”
“我记得我两月前就已经下令摧毁那两处巢穴。”
“我们奉命清理了森林，陛下。但有越来越多的蜘蛛从南方而来，它们在多古尔都废墟繁衍，如果我们能从源头除掉它们……”
“那座要塞处在我们的边界之外。消除我族领土上的邪恶生物，那才是你的任务。”精灵王打断她的话。
“那等我们把它们赶出去？那又怎样？他们就不会蔓延到别的地方？”塔瑞尔反驳。
“别的地方同我们没有关系。”他冷冷道，“世界的命运轨迹总是起伏不定，但在这座王国之中，我们将永存。”
塔瑞尔无奈低头，转身欲离开。
“莱戈拉斯说你这次作战英勇。他如今对你喜爱有加。”瑟兰迪尔忽然出声，定定看向她，意味不明道。
塔瑞尔愕然回头，张了张口，才道：“我向您保证，陛下，在莱戈拉斯眼里，我只是护卫队长。”
瑟兰迪尔见她紧张无措，微微笑道：“或许是妹妹。我知道。”
他走到石桌前，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王后在的时候，他就很喜欢你这个妹妹。”
塔瑞尔松了一口气，又因为他的话想起了多年前的情景。
那时王后还在，她在王后和陛下身边长大，陛下并不是很喜欢她，可那没关系，因为王后和莱戈拉斯都对她很好。她和莱戈拉斯在林间奔跑撒欢，王后在后面笑着看她们嬉笑打闹，时光静好。
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她有些恍惚。
是从王后牺牲之后吧。
自那之后，陛下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他总是冷冷的，对敌人冷酷，对族人冷淡。除了莱戈拉斯，他不曾再施舍给其他任何人温情。
王后的离去带走了他所有的欢喜。
莱戈拉斯因为母亲的死伤心，也因为父亲对母亲的死毫无所动而愤怒。
塔瑞尔恍过神来，默了默，才道：“是的。”
塔瑞尔离开了，躲在阴影里的比尔博和赫蜜恩听完了这一场对话，听到“王后”这个字眼，比尔博心中一动，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密林入口处的那座雕像。
那实在是一张极美的面容，哪怕历经多年风吹雨打，藤蔓覆满全身，也能窥见几分真人当初的风华绝代。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拉着赫蜜恩悄悄离开，手一扯，却不料赫蜜恩纹丝不动。
他惊愕回头，却见小女孩正看着精灵王的背影，眼圈发红。
比尔博心中焦急，却不敢做出太大动作——那位精灵王显然不是个迟钝的精灵，动作太大极有可能会被他发现。
赫蜜恩被这一扯扯回了思绪，不再驻足，暗暗吸了吸鼻子，见比尔博不断朝她使眼色，顺着他的力道离开。临走前，金发的小女孩儿又回头瞧了一眼，似乎要把那个身影记在心里。
瑟兰迪尔敏锐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皱起眉头，不着痕迹地向视线的方向移动，然而当他来到那里时，一人一精灵已经离开，他什么也没发现，只好将自己先前的感觉归于错觉。
精灵们的守卫很是森严，但比尔博有魔戒，赫蜜恩会魔法，轻易就躲过了卫队的巡查，来到了矮人们被关押的地牢。
赫蜜恩原以为比尔博会迫不及待去和那群矮人相见，然后说出一些肉麻的让她无语的话，诸如“你怎么来了”“我来救你们”“你快走，不然就要被他们发现了”“不，我不走”这些，没想到比尔博只是远远看了矮人们一眼，就转而观察周围地形去了。
赫蜜恩惊奇看他：“叔叔，你不是要救你的同伴吗？怎么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比尔博奇怪的看她一眼：“我现在去做什么？精灵的地牢十分坚固，我没有钥匙，想救他们的话，首先要找到钥匙。”
金发小女孩眨了眨眼。
钥匙很好找，就在守卫队长的腰间系着，但他们总不能在逃出地牢后就这么大剌剌从大门出去吧？那样的话，没等他们走到大门处，就又得被抓回地牢了。
比尔博又开始寻找其他出口。赫蜜恩比一开始沉默许多，她总是试图跑去精灵王的寝殿，却又在寝殿门前裹足不前，眼巴巴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似乎想透过门看到那个疑似她父亲的精灵王。
要是尤朵拉在就好了。
赫蜜恩苦恼地想。
尤朵拉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他是不是她们的父亲。
比尔博一个不察就叫小女孩又溜去了精灵王门前，他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小祖宗，精灵王的卧室没有钥匙，更没有出口！”他拉住小女孩的手臂，头疼道。
突然，他灵光一现：“你为什么总是要去那里？你认识精灵王？”
赫蜜恩抿着唇，犹豫一会儿后，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她垂下头，比尔博看不清她的眼睛，只听见她嗫嚅道：“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我Ada。”
她和尤朵拉还从来没见过Ada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